**时光花园的蝴蝶**
糖糖攥着片枫叶蹲在牡丹丛，花瓣上凝着露珠，映出她卫衣上的小熊——和丽娘裙角的缠枝纹，竟有几分像。
她伸手碰了碰露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突然想起晋代战场的寒霜。枫叶的叶脉里渗出点红光，滴在牡丹花瓣上，那抹红竟慢慢晕开，在花瓣上画出个极小的月牙印记，和她耳后胎记一模一样。
“表妹在看什么？”丽娘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糖糖抬头，见杜丽娘正提着裙摆穿过花丛，水红色的罗裙扫过牡丹，裙角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流转，果然和卫衣上的小熊图案有几分神似——都是蜷曲的弧线，都藏着细碎的叶纹。
墨团儿不知何时钻进了花丛，正用爪子拨弄朵半开的白牡丹。花瓣突然簌簌落下，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根蓝白相间的尼龙绳，缠着片干枯的枫叶，边缘的缺口和糖糖手里的那片严丝合缝。糖糖认出这是书包上的绳子，上周在图书馆弄丢的，怎么会出现在明代的牡丹丛里？
“这猫儿倒机灵。”春香笑着去抱黑猫，手指刚触到尼龙绳，绳子突然亮起微光，和枫叶里的红光缠在一起。糖糖凑近看，发现两根线的连接处浮出个小小的“糖”字，是用现代圆珠笔写的，墨迹还带着点，像刚写上去不久。
丽娘接过枫叶细细端详：“这叶子倒像我梦里见过的。”她说着从袖中取出块玉佩，玉面上雕刻的枫叶竟和糖糖手里的分毫不差，只是玉叶的叶柄处缠着圈红丝线，打结的方式和谢玄白马鬃毛上的双环结一模一样。
糖糖把枫叶贴在玉佩上，两样东西突然吸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玉面里慢慢浮出画面：丽娘在花园扑蝶，身后跟着个穿卫衣的小姑娘，手里举着半块胡饼，饼上的枫叶印正落在朵牡丹上——那场景和此刻的花园重叠，连阳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饼香倒特别。”丽娘的鼻尖动了动。糖糖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从家里带来的胡饼，芝麻粒在阳光下闪着金，饼边的焦痕里渗出点红糖，滴在草地上，立刻长出株小小的枫树苗，叶尖的缺口正对着丽娘的玉佩。
墨团儿突然叼走胡饼，往假山后跑。糖糖追过去时，撞见个穿青布衫的书生，手里捧着本《牡丹亭》话本，书页上的插画里，杜丽娘裙角的缠枝纹旁，多了个小小的小熊图案，和卫衣上的小熊眨着同样的眼睛。
“姑娘见过这叶子？”书生指着画本里的枫叶插图。糖糖看见插画的角落里，有行极小的字是用回鹘文写的，翻译过来是“哈桑的线”。她突然想起元大库房的云锦，此刻才明白，那孔雀纹的尾羽里，藏着的正是明代牡丹的影子。
丽娘和春香追来时，书生突然不见了，只留下话本在石桌上翻动。糖糖翻开最末页，发现空白处有片枫叶印记，叶面上用红泥写着“11月3日”，正是她在图书馆见到婴儿的那天。印记旁还有行小字：“戏里的时光会发芽”。
花园的牡丹突然齐齐转向西方，花瓣上的露珠汇成细流，在地上拼出条光轨。糖糖跟着光轨走到秋千架下，发现秋千的麻绳里缠着根银线，线的末端拴着粒珍珠，和汉代铜锁里的东珠一模一样，珠身上映出婴儿的笑脸。
“表妹会唱那童谣吗？”丽娘轻轻晃着秋千。糖糖张口就唱，现代的旋律混着明代的风，竟格外和谐。唱到“枫叶红”时，所有牡丹突然同时绽放，花瓣上的纹路变成了流动的线，有的是晋代的麻线，有的是元代的金线，最后都缠在秋千架上，织成块奇特的布。
墨团儿跳上秋千板，布突然绷紧，把糖糖和丽娘都裹了进去。糖糖透过布缝看见无数画面在流动：谢玄在晋营分胡饼，哈桑在元大卖云锦，老院长抱着婴儿看枫叶，图书馆的奶娃娃抓着银线笑——所有画面都围着朵盛开的牡丹，花心处坐着个带月牙印记的小姑娘。
“这布上有字！”丽娘指着眼前的布。糖糖细看，发现是用不同时代的笔迹写的同一句话：“每个时代都有座花园”。她突然明白，无论是晋代的战场、元代的市集，还是明代的花园，都是时光的花园，而她们这些带着枫叶的孩子，就是在花园里穿梭的蝴蝶。
光轨突然开始收缩，牡丹花瓣片片合拢。糖糖把枫叶塞进丽娘手里：“等您见到棵会结果的枫树，就知道我来过。”丽娘的玉佩突然发烫，在她手背上烙下个月牙印记，和糖糖耳后的一模一样。
墨团儿叼来书包上的尼龙绳，糖糖把它系在枫树苗上。绳子刚系好，整座花园就开始变得透明，丽娘和春香的身影慢慢淡去，只有那句童谣还在风中回荡。糖糖最后看见的，是丽娘把枫叶夹进袖中的话本，书页上的插画里，穿卫衣的小姑娘正对着她挥手。
回到现代的书桌前时，糖糖发现卫衣上的小熊图案旁，多了朵小小的牡丹印记。墨团儿跳上书架，《牡丹亭》话本自己翻开，丽娘的插画旁，多了片枫叶，叶脉里缠着根蓝白尼龙绳，绳尾系着半块胡饼，饼上的枫叶印正对着个模糊的婴儿轮廓。
窗外的枫树苗又长高了些，新叶上的月牙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光。糖糖摸着耳后的胎记，突然听见风中传来熟悉的旋律——是她在明代花园唱的童谣，混着丽娘的笑声和婴儿的咿呀声，像有无数片枫叶正在时光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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