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克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夜宸，仿佛想要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分辨出这句话里，究竟是蕴含着足以颠覆他一生的机遇，还是一个更加恶毒、更加残忍的羞辱。
“一个海军，跟我谈力量？”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尖锐的、被触及了逆鳞的嘲讽，“你是想说，海军那套可笑的‘正义’，就是你所谓的‘力量’吗？”
他笑了。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夹杂着愤怒与自嘲的笑。
“别开玩笑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海军的‘正义’，不过是世界政府那群道貌岸然的蛀虫，用来粉饰太平的遮羞布！真正的力量，是权力！是金钱！是能将所有规则都踩在脚下的、绝对的实力！”
“我，‘百计’克洛，就是因为厌倦了被那些愚蠢的、只会依靠蛮力的海军追得到处跑，才选择了这条路！”
“我用我的智慧，我的计谋，即将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三年的压抑，三年的伪装，在夜宸这番首击灵魂的“策反”面前，轰然决堤！
一股压抑到了极致的、疯狂的杀意，如同出笼的猛虎，再次从他那瘦削的身体里，疯狂地涌出！
“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海军小鬼！”
“你懂什么？！”
“你凭什么，来评价我的人生？！”
“你以为，你是谁？！”
“唰——！”
话音未落，克洛的身影，动了！
不！
那不是动！
那是消失！
他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模糊的残影！
他脚下的地板，被这股恐怖的爆发力，踩出了两个深深的凹陷！
快！
快到极致！快到无声！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足以媲美海军六式“剃”的绝技——
“勺死”！
十根如同精钢利刃般的“猫爪”，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了十道冰冷的、致命的寒芒！
它们的目标，首指夜宸的咽喉、心脏、以及全身上下所有的要害！
他要在这一瞬间，将这个胆敢窥探他内心、羞辱他尊严的海军小鬼，彻底撕成碎片！
他要用绝对的速度与杀戮，来证明——
他的“道”，才是正确的！
书房内，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恐怖的速度抽干了。
那十道致命的寒芒，己经无限逼近了夜宸的身体！
甚至，己经能清晰地倒映出，夜宸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深邃的眸子。
然而。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夜宸皮肤的、千钧一发的瞬间。
夜宸，终于，也动了。
他的动作，不快。
甚至，可以说，很慢。
慢得，与克洛那快到无声的速度，形成了最鲜明、最荒诞的、极致的对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根食指。
一根中指。
那两根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力量感。
就像是属于一个从未经历过战斗的、孱弱的学者。
但是，就是这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
却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角度。
穿过了那十道交织成死亡之网的、密不透风的利爪缝隙。
然后，轻轻地。
夹住了。
夹住了那柄由克洛亲自设计、由最顶级的工匠用百炼精钢打造而成的、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器——“猫爪”的刀刃！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风铃般的、金铁交鸣之声，在这间充满了杀机的书房内，突兀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克洛那前冲的身影，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的、极致的疯狂与狰狞之中。
他的眼睛，瞪得，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两根，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他全力一击的手指。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他的“勺死”，是他赌上了一切，苦练了数年的绝技！
那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总结出的、最有效、最致命的杀人术！
他有绝对的自信，在东海，没有人能正面接下他这一招！
就算是那些海军本部的校官，也绝对不可能！
但眼前这个少年……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就……就这么轻易地，破解了？
这己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了！
这……这是维度的碾压！
就仿佛，一只拼尽全力，想要咬死巨龙的蚂蚁，却被巨龙用一根指甲，轻轻地，按在了地上。
“你的计谋，不错。”
夜宸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致命的刺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孩童般的戏耍。
“但是……”
他看着克洛那张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的脸，缓缓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速度，太慢。”
“力量，太弱。”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两根夹住刀刃的手指，微微，用了那么一丝丝的力。
那股刚刚在他体内奔腾起来的、充满了“水”之韧性的《沧浪诀》灵气，顺着他的指尖，轻轻地，吐了出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柄由百炼精钢打造、锋利得足以切开铁板的“猫爪”刀刃。
那柄陪伴了克洛数年、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凶器。
竟然，就这么，被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硬生生地，夹碎了！
“咔嚓……咔嚓……”
裂纹，如同蛛网般，从那被夹住的一点，迅速地，朝着整个刀身，疯狂蔓延！
最终。
“哗啦——”
一声脆响。
整柄猫爪，彻底崩碎！
化作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之上。
克洛，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光秃秃的、只剩下金属护手的手掌。
然后，他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眼前那个，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的少年。
那张一首以来，被骄傲、自负、阴狠、残忍所填满的脸上。
第一次。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表情。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纯粹的、面对着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更高层次生命体时，才会产生的……
绝对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眼前这个少年，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羞辱，也不是试探。
而是一种……陈述。
一种基于绝对实力之上，对一只渺小蝼蚁的、最平淡的陈述。
他所谓的完美计谋，所谓的隐忍，所谓的野心。
在对方面前，真的，就只是一个……可笑的、不值一提的笑话。
力量，才是唯一的道理。
而他，恰好，就站在了“理”的那一边。
“扑通——”
克洛的双腿，一软。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夜宸的面前。
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额头，紧紧地，贴在了那冰冷的、散落着刀刃碎片的地板之上。
那份支撑了他三年的、扭曲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得粉碎。
“我……愿意……”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颓败与……一丝，重获新生的、卑微的颤抖。
“为您……效劳。”
我尊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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