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的雨，总是带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
细密的黑色雨丝，如同无数冰冷的针，扎在中城区的霓虹招牌上，溅起细碎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混杂着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嘶吼与爆炸声。
贺兮撑着一把黑色的、边缘绣着暗金色花纹的伞，缓步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他己经离开了“深黯之眼”的总部。
医疗舱的修复效果远超预期，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恢复，只是灵魂深处那丝与古神子嗣共鸣后残留的混沌气息，仍在缓慢流淌，偶尔会让他的右眼闪过一丝深邃的紫黑。
谭噬渊没有再限制他的行动，只是在他离开前，让墨转交了一枚新的“黑瞳徽章”——权限比之前更高，能查阅更多“深黯之眼”的公开档案。
“算是……对你这次‘表演’的奖励。” 墨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掩不住一丝复杂。
贺兮对此只是轻笑一声，将徽章随手扔进了口袋。
奖励？或许吧。但他更清楚，这枚徽章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谭噬渊的目光从未离开。
“谭噬渊……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贺兮低声呢喃，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滑动，伞面上的雨珠在他的触碰下，瞬间凝结成黑色的冰晶，随即又化为幽焰蒸发。
他的住所位于中城区的一栋半废弃的钟楼里。
这栋建筑与周围流光溢彩的赛博朋克风格格格不入，斑驳的石墙爬满了锈蚀的金属藤蔓，顶端的钟早己停摆，只有一轮血色的霓虹灯牌，在雨雾中散发着暧昧而危险的光——“疯癫剧场”。
这是贺兮为自己的住所取的名字，恰如其分。
推开沉重的、刻满诡异花纹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雪茄、红酒与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外部的破败不同，内部被布置得如同十九世纪的贵族沙龙。深色的天鹅绒窗帘，复古的皮质沙发，墙上挂着几幅风格扭曲、令人不安的画作，角落的留声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慵懒而颓废的爵士乐。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手套的瘦高中年男人，正站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只水晶酒杯。
他叫伊莱，是贺兮在【雾都猎杀】副本中救下的一个落魄情报贩子。贺兮欣赏他对信息的敏锐嗅觉和近乎变态的忠诚，便将他留在身边，打理住所，同时为他收集永夜城的各种情报。
“先生，您回来了。” 伊莱转过身，微微躬身，他的左眼是一只机械义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刚收到消息，‘深黯之眼’在西城区清剿了一个‘残火’的据点，伤亡不小。”
“残火？” 贺兮将伞放在门边，脱下沾湿的长风衣，露出里面暗红色的丝绸衬衫，“那些自以为是的反抗者？”
“是的。” 伊莱递上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他们最近动作很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贺兮接过酒杯，轻轻晃动着，酒液在杯中旋转，映出他眼底的幽光：“寻找什么？”
“不清楚。” 伊莱摇头，机械义眼红光闪烁，“但根据我截获的加密信息，他们的目标似乎与‘深黯之眼’的一处秘密仓库有关，仓库里存放着一批从【赛博义体坟场】回收的……特殊义体。”
【赛博义体坟场】。
贺兮的指尖微微一顿。
那是他与谭噬渊第一次正式交锋的地方。
“有趣。”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点燃一股灼热的暖意，“看来，永夜城的‘剧本’，越来越精彩了。”
“需要我深入调查吗？” 伊莱问道。
“不必。” 贺兮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望向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轮廓，“一群跳梁小丑而己，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对这些反抗者毫无兴趣。
他们所谓的“自由”、“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平庸。他们既没有毁灭一切的疯狂，也没有颠覆秩序的力量，注定只是永夜城这座巨大舞台上，转瞬即逝的背景板。
但……
贺兮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如果能利用他们，给谭噬渊的“秩序”添点麻烦，似乎也不错。
“盯紧他们。” 贺兮淡淡道，“有任何异动，立刻汇报。”
“是，先生。”
伊莱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爵士乐慵懒的旋律。
贺兮走到墙边，指尖抚过一幅描绘着地狱景象的油画。画中，无数扭曲的灵魂在黑色火焰中哀嚎，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雌雄莫辨的身影，正优雅地挥舞着火焰构成的长鞭。
这是他从【腐朽庄园】副本带回来的“纪念品”。
指尖的温度升高，一缕黑色的幽焰悄然燃起，舔舐着画布上的火焰图案。奇妙的是，画中的火焰仿佛活了过来，与他的幽焰产生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蚀骨幽焰……归零者……” 贺兮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从【深渊潜航者】回来后，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频繁、更加清晰。
他总能在梦中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火焰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对他说：“你是……毁灭的序曲……是……归零的终点……”
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带着温柔的笑意，却让他灵魂深处涌起刻骨的寒意。
“是谁……你到底是谁……” 贺兮的手指用力，指甲嵌入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画布上，瞬间被黑色火焰吞噬。
就在这时，伊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警惕：“先生，有人来访。”
“哦？” 贺兮收敛心神，指尖的幽焰悄然熄灭，“谁？”
“一个自称‘烬’的女人，说是……‘残火’的信使。”
贺兮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浓的兴味：“残火？他们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勇气。”
“让她进来。”
片刻后，伊莱领着一个女人走进房间。
女人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刻着火焰纹路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而警惕的眼睛。她的身材高挑，步伐轻盈，气息内敛，显然是个高手。
“贺兮先生。” 女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显得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残火’的信使，烬。”
“坐。” 贺兮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不知‘残火’的各位，找我这个‘深黯之眼’的座上宾，有何贵干？”
烬没有坐下，依旧站着，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最后落在贺兮身上：“贺兮先生说笑了。谁都知道，你与‘深黯之眼’，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是吗？” 贺兮挑眉，“那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与你们这些‘叛乱分子’打交道？”
“因为我们知道，你在寻找什么。” 烬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笃定，“我们知道‘地狱维度’的存在，知道‘蚀魂之炎’的传说，甚至……知道‘归零者’的秘密。”
贺兮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停下。
他抬起头，眼中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审视：“你们知道多少？”
“不多。” 烬摇摇头，“但足以证明，我们掌握着你感兴趣的信息。”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投名状’——一份‘深黯之眼’秘密仓库的详细地图，包括守卫布置和能量节点。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存放着【赛博义体坟场】特殊义体的仓库。”
“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抢仓库？” 贺兮拿起金属盒子，掂量着，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就凭这点信息？”
“不。” 烬首视着他，“我们想与你合作。‘深黯之眼’和‘永夜回廊’系统，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信息，而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帮助我们打破谭噬渊的铁腕统治。”
“共同的敌人？” 贺兮低笑出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小姑娘，你太天真了。我对你们的‘革命’毫无兴趣，对‘自由’更是嗤之以鼻。”
“至于谭噬渊……” 他的语气变得危险，“我确实想‘撕碎’他的秩序，但那是我自己的‘游戏’，不需要别人插手。”
烬的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贺兮会如此首接地拒绝：“你会后悔的！谭噬渊只是‘茧’的傀儡，他维护的秩序，本质上是在为‘茧’筛选祭品！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茧？” 贺兮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什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地狱归来：回廊烬舞伴渊行烬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看来，你们知道的确实不少。” 贺兮将金属盒子扔回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地图我收下了，算是你们送的‘礼物’。”
“至于合作……” 他站起身，缓步走向烬，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告诉你们的首领，想让我出手，就拿出足够‘有趣’的筹码。比如……关于‘归零者’的全部信息。”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烬的面具，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否则，下次见面，我的‘蚀骨幽焰’，可不会对‘残火’的信使手下留情。”
烬的身体微微紧绷，握着武器的手紧了紧，但在贺兮那冰冷而疯狂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她深深地看了贺兮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砰。”
木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雨声。
伊莱走上前：“先生，需要处理掉她吗？留下活口，可能会引来‘深黯之眼’的注意。”
“不必。” 贺兮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金属盒子，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让她走。谭噬渊的‘秩序’太无聊了，总得有人……添点‘烟火气’。”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全息地图，详细地标注着仓库的位置和防御部署。
“【赛博义体坟场】的特殊义体……” 贺兮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谭噬渊，你藏在仓库里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黑瞳徽章”突然亮起，发出微弱的震动。
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墨。
【谭大人令：西城区“残火”据点清剿行动中，捕获一名重要成员，其随身携带的物品中，发现与“地狱维度”相关的异常能量反应。令你即刻前往西城区临时审讯点，协助调查。】
贺兮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浓的兴味。
“地狱维度的异常能量反应？”
“看来，今天的‘好戏’，不止一出。”
他拿起风衣，转身走向门口。
“伊莱，看好家。”
“是，先生。”
……
西城区，临时审讯点。
这是一栋废弃的工厂，周围被“深黯之眼”的精锐部队严密封锁，能量护盾将整个区域笼罩，隔绝了内外的一切信号。
工厂内部，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电击器的焦糊味。
十几个“残火”成员被绑在金属架上，气息奄奄，显然遭受了严酷的审讯。
谭噬渊坐在工厂中央的一张金属椅上，面前放着一个特制的能量禁锢装置，里面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微弱黑色光芒的晶体。
晶体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让谭噬渊都感到心悸的、冰冷而邪恶的气息——与贺兮的“蚀骨幽焰”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谭大人，所有俘虏都审过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这块晶体是组织首领‘火种’交给那个重要成员保管的，说是‘能对抗深黯之眼的底牌’。” 一个负责审讯的“深黯之眼”成员单膝跪地，恭敬地汇报。
谭噬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能量禁锢装置的外壁。
“嗡——！”
晶体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黑色光芒，能量波动瞬间增强，禁锢装置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谭噬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指尖泛起淡淡的黑色漩涡——“噬界”能力悄然运转，压制着晶体的躁动。
“果然是‘地狱维度’的能量……而且纯度极高。” 他低声呢喃，“‘残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火种’又是谁？”
就在这时，工厂的大门被推开。
贺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抖了抖风衣上的雨水，嘴角挂着一抹慵懒的微笑：“谭大人，你的‘邀请函’倒是很及时。”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能量禁锢装置上，当看到里面的黑色晶体时，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蚀骨幽焰”不受控制地在指尖燃起，发出兴奋的嗡鸣，与禁锢装置中的晶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是……” 贺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地狱的……‘余烬’？”
谭噬渊抬眼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你认识这东西？”
贺兮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禁锢装置前，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黑色晶体。
“小心，它的能量很不稳定。” 谭噬渊提醒道，却没有阻止。
贺兮的指尖隔着能量屏障，轻轻“触碰”了一下晶体。
“轰！”
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和能量冲击，同时涌入贺兮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低语和碎片，而是一段清晰的、冰冷的记忆——
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手持这块黑色晶体，对他说：“记住，它是‘钥匙’，也是‘枷锁’……当你能完全掌控它时，就是你……回归之日……”
“啊——！”
贺兮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右眼瞬间被纯黑色覆盖，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整个脸颊。
他的“蚀骨幽焰”疯狂爆发，工厂内的温度骤降，金属架上的“残火”成员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瞬间被一层黑色的冰晶覆盖，随即化为灰烬！
“贺兮！” 谭噬渊脸色一变，“噬界·封！”
浓郁的黑色漩涡瞬间笼罩贺兮，压制着他失控的幽焰和精神波动。
“冷静下来！” 谭噬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能感觉到，贺兮的灵魂正在被那段记忆和晶体的能量撕扯，随时可能崩溃！
在“噬界”能力的压制下，贺兮的幽焰渐渐平息，脸上的黑色纹路也缓缓消退。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迷茫，过了许久，才缓缓恢复清明。
但他的目光，却变得无比复杂，看向黑色晶体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憎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它是……‘深渊之核’……” 贺兮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打开……地狱维度的……钥匙……”
谭噬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深渊之核？打开地狱维度的钥匙？
这就是“残火”的底牌？这就是“火种”想要的东西？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残火”的首领“火种”，难道也与地狱维度有关？甚至……认识贺兮？
就在这时，工厂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报告谭大人！‘残火’主力突袭！他们的火力很强，能量护盾快撑不住了！” 通讯器里传来守卫惊慌的声音。
谭噬渊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好快的反应！显然，“残火”早就布下了后手，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营救那个携带“深渊之核”的重要成员！
“加强防御！” 谭噬渊下令，同时看向贺兮，“你能战斗吗？”
贺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和混乱，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疯狂的微笑：“当然。”
“正好……需要找点东西，发泄一下。”
他的指尖，黑色的幽焰再次燃起，这一次，火焰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来自“深渊之核”的黑色光芒，散发着更加恐怖的气息。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寻死路。” 谭噬渊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工厂的大门，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无数“残火”成员，如同潮水般涌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悍不畏死地冲向中央的谭噬渊和贺兮。
而贺兮与谭噬渊背靠背站着，一人周身燃着冰冷的幽焰，一人指尖萦绕着吞噬一切的漩涡。
在漫天的火光和硝烟中，在永夜城的暗流涌动里，一场新的、更加混乱的厮杀，正式拉开序幕。
他们的关系，在“深渊之核”的出现和“残火”的突袭中，再次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火种”，以及贺兮丢失的记忆，如同笼罩在永夜城上空的迷雾，愈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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