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稳定器失控的余波在金属通道里回荡，贺兮扶着墙壁剧烈咳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旧伤，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咙。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幽紫色火焰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跳动，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
“还能走吗？”谭噬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弯腰检查那个拾荒者留下的悬浮摩托。银灰色长发垂落在肩，遮住了侧脸的表情，但贺兮能看到他按在摩托引擎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是能量透支的征兆。
“死不了。”贺兮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缓步走过去。他注意到摩托的仪表盘上刻着一行细密的纹路，与【赛博血肉熔炉】里实验日志上的“灵魂烙印”符文有几分相似，“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谭噬渊抬头扫了一眼：“旧时代的‘守望者’组织用灵魂能量驱动的载具，对使用者的精神力要求极高。”他顿了顿，指尖在仪表盘上轻轻一点，“但它的能量核心还能用，足够支撑我们到达下一个补给点。”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算太差。”贺兮挑眉，正准备跨上摩托，却被谭噬渊拽住了手腕。
“你坐后面。”谭噬渊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己经先一步跨上驾驶座，“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刚才维度稳定器的能量冲击可能激活了你体内的‘蚀魂之炎’。”
贺兮嗤笑一声，却没有反驳。他确实感觉到体内的火焰在躁动，那些被压制的记忆碎片像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默默坐到后座，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谭噬渊的衣角——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悬浮摩托的引擎发出一声低鸣，缓缓升空。谭噬渊操控着方向，沿着锈蚀的街道低空飞行。赭红色的天光透过残破的建筑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在稳定器里，你看到的‘过去’是什么？”谭噬渊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贺兮的手指猛地收紧，抓皱了谭噬渊的衣角。他想起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白色身影，想起冰冷的金属平台，还有那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归零者必须回归”。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记不清了。”贺兮最终还是别开视线，望向窗外飞逝的废墟，“或许只是维度错乱产生的幻觉。”
谭噬渊没有再追问。他操控着摩托穿过一片坍塌的穹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被能量屏障笼罩的建筑群。淡蓝色的屏障上流淌着复杂的符文，在赭红色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是‘守望者’的主实验室。”谭噬渊减缓了速度，“我的探测器在这里恢复了信号，里面有高强度的能量反应。”
贺兮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屏障后面传来的能量波动与自己的蚀骨幽焰同源，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像是被囚禁的野兽在低声咆哮。“里面有东西。”
“很可能是‘守望者’留下的实验体。”谭噬渊的声音沉了下来，“旧时代的文献记载，他们在研究‘维度锚定’技术时，创造出了能吞噬灵魂的怪物。”
“听起来比锈鳞蜥有趣多了。”贺兮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兴奋，“进去看看？”
谭噬渊操控着摩托在屏障外盘旋一周：“屏障的能量源在西北方向的塔楼，需要破坏三个能量节点才能打开入口。”他转头看向贺兮，“但里面的危险程度未知，我们的状态不适合冒险。”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贺兮挑眉，他突然倾身向前，凑近谭噬渊的耳边，“还是说，‘渊核大人’怕了那些被你们‘茧’抛弃的失败品？”
谭噬渊的身体猛地一僵，操控杆险些失控。悬浮摩托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迅速稳住方向，声音冷得像冰：“别用‘你们’这个词。”
贺兮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难道不是吗？‘地狱维度’里那些被称作‘失败品’的怪物，不都是你们‘茧’的手笔？”
就在这时，下方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从建筑废墟中钻了出来，它的身体像是由无数扭曲的金属丝构成，胸腔里跳动着一团暗绿色的光——那是被污染的灵魂能量。
“是‘缚魂者’。”谭噬渊的脸色骤变，“守望者用活人灵魂制造的守卫，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
缚魂者显然己经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无数金属丝般的触手朝着悬浮摩托射来。谭噬渊猛地拉升高度，险险避开攻击，但其中一根触手还是擦过了摩托的尾翼，留下一串滋滋作响的电火花。
“看来我们没得选了。”贺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掌心的幽紫色火焰骤然暴涨，“打开屏障，我去会会它。”
“你疯了？”谭噬渊低吼，“你的火焰会吸引更多的缚魂者！”
“不然呢？”贺兮反问，他突然站起身，在高速飞行的摩托上保持着诡异的平衡，“难道要让这玩意儿把我们撕成碎片？”
话音未落，他己经纵身跃下摩托，幽紫色火焰在身后展开一对虚幻的翅膀，如同黑夜中捕食的蝙蝠。他径首冲向缚魂者，火焰凝聚成的长刀带着破空声劈下，斩断了几根袭来的金属触手。
“吼——！”缚魂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胸腔里的暗绿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眼。那些被斩断的金属触手上冒出无数细小的倒刺，如同活物般缠向贺兮的脚踝。
贺兮的反应快如闪电，他借着火焰的推力在空中翻身，避开束缚的瞬间，指尖弹出三簇幽紫色火苗，精准地命中缚魂者胸腔的绿光。火焰接触到灵魂能量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吞噬力，暗绿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贺兮大喊。
谭噬渊立刻操控着摩托冲向西北方向的塔楼。他能看到贺兮正在与缚魂者缠斗，幽紫色火焰如同活物般游走在金属触手上，每一次燃烧都伴随着凄厉的灵魂哀嚎。那是一种近乎野蛮的战斗方式，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效率。
第一座塔楼的能量节点在顶层的控制室。谭噬渊踹开锈蚀的铁门，发现里面布满了悬浮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守望者”的实验记录——画面中，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正将活生生的人推入巨大的茧状装置，他们的灵魂被抽离出来，注入金属躯体。
“这些是……”谭噬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注意到画面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标记，与“深黯之眼”古籍中记载的“茧”的徽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缚魂者的金属触手如同潮水般从通风管道涌入，朝着谭噬渊席卷而来。他迅速凝聚起深紫色能量，形成一道屏障挡住攻击，但能量消耗的速度远超预期。
“谭噬渊！你在磨蹭什么？”贺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小爷快撑不住了！”
谭噬渊咬了咬牙，不再犹豫。他调动体内残存的能量，右手化作深紫色的利爪，猛地插入控制台的核心——那是“噬界”能力的一种应用，以自身为媒介吞噬能量源。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涌入控制室的金属触手瞬间失去活力，在地。谭噬渊踉跄着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剧烈喘息，银灰色长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第一个节点搞定了！”他对着通讯器喊道，声音因脱力而沙哑。
“快点！这鬼东西还在召唤同伴！”贺兮的声音里夹杂着金属撕裂的锐响。
谭噬渊强撑着走出控制室，发现贺兮正被三只缚魂者围攻。幽紫色火焰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屏障，但己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的左臂被一根金属触手刺穿，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滴落在锈蚀的地面上，激起一阵阵白烟。
“左边！”谭噬渊大喊一声，同时凝聚起能量弹掷出。深紫色能量球精准地命中一只缚魂者的胸腔，炸开一团耀眼的光。
贺兮抓住这个空隙，火焰长刀横扫，斩断了另一只缚魂者的头颅。暗绿色的灵魂能量喷涌而出，被他掌心的火焰瞬间吞噬。但第三只缚魂者趁机从背后袭来，金属触手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脖颈。
“该死！”贺兮的眼前一阵发黑，窒息感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他看到谭噬渊正朝着自己冲来，银灰色长发在风中飞舞，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贺兮想起列车爆炸时谭噬渊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废土掩体里盖在身上的黑色外套，想起此刻他不顾一切冲来的样子。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让他心惊的事实——这个冷冰冰的“渊核”，似乎己经成了他混乱生命里唯一的锚点。
“滚开！”贺兮猛地爆发，体内的蚀骨幽焰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暴涨，瞬间焚毁了缠在脖颈上的金属触手。他转身抱住冲过来的谭噬渊，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缚魂者最后的攻击。
尖锐的金属刺穿皮肉的声音响起，贺兮闷哼一声，却死死地抱着谭噬渊不肯松手。幽紫色火焰顺着伤口涌入缚魂者的体内，从内部将其烧成了灰烬。
“你疯了吗？”谭噬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感觉到贺兮的体温在迅速下降，鲜血浸湿了两人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比起被你这个‘茧’的走狗卖掉，还是战死比较痛快。”贺兮低笑，意识却在快速模糊。他能感觉到谭噬渊正将深紫色能量注入自己的伤口，那种冷冽的能量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让躁动的火焰渐渐平息。
“我不是‘茧’的人。”谭噬渊的声音异常认真，他背起贺兮，一步步走向悬浮摩托，“至少现在不是。”
贺兮没有再反驳，他将脸埋在谭噬渊的肩窝，闻着那熟悉的雪松香气，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听到谭噬渊在低声自语，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在‘深黯之眼’的古籍里，‘归零者’和‘渊核’本就是共生体。”
悬浮摩托再次升空，载着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朝着下一个能量节点飞去。赭红色的天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废墟上空交织成一道扭曲的共生之影。
远处的主实验室里，能量屏障的光芒正在缓缓减弱。在那片被遗忘的废墟深处，一个巨大的茧状装置正悄然苏醒，表面流淌着与贺兮掌心火焰同源的幽紫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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