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晚餐的碗筷还摆在桌上，糖醋排骨的甜香和清蒸鱼的鲜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
金明俊坐在餐桌的一端，面前的米饭几乎没动。他保持着晚餐时的姿势，背脊挺得笔首，眼神却像蒙尘的玻璃，空洞地落在对面的空位上——朴智旻刚才就坐在那里。
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朴智旻没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机械地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摆弄手机。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微蹙，像是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又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金明俊没有打扰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着她抿紧的嘴唇，看着她偶尔因为手机信息而微微变化的表情。
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看她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却没有带来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空洞。
从发现那些邮件开始，到准备这顿晚餐，他以为自己己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他告诉自己，要平静地告别，要体面地离开，要像从未爱过那样，转身就走。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当朴智旻就在他对面，呼吸相闻，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准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心脏深处，依旧有一丝微弱的火苗在苟延残喘，像暴雨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固执地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朴智旻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注入了某种鲜活的能量。
她起身走到客厅，背对着金明俊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喂？……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过去！”
短短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进金明俊早己波澜不惊的心湖，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认得这个语气。那是朴智旻面对感兴趣的“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和急切。就像当初，她对他产生兴趣时一样。
只是这一次，猎物不再是他了。
朴智旻挂了电话，转身拿起沙发上的风衣，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她甚至没有看餐桌上的碗筷，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朴智旻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轻快，和刚才晚餐时的冷漠判若两人，“碗筷你收拾一下吧。”
金明俊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看着她。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像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客厅。
朴智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加快了穿风衣的动作：“你还有事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像是在催促一个挡路的陌生人。
金明俊慢慢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地板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他走到朴智旻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遥。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那是他去年生日时送她的礼物，她说很喜欢。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智旻。”金明俊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像是久未开口的人突然发声，“你要去哪里？”
朴智旻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金明俊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脸，“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朴智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语气更加不耐烦了，“快点说，我赶时间。”
她的心思显然己经飞到了那个让她兴奋的“好消息”上，对金明俊的问题毫无兴趣。
金明俊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一丝钝痛。
他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拉住了朴智旻的手腕。他的指尖有些发凉，微微颤抖着。
朴智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厌恶：“你干什么？！”
“就一个问题。”金明俊没有松开手，他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问完，我就放你走。”
他的眼神太亮了，亮得有些吓人，像是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光的灰烬，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朴智旻被他看得心头一跳，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挣扎。
“你说。”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不耐烦。
金明俊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瞳孔，看到她内心最深处。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鼓足勇气。
墙上的挂钟依旧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智旻，”金明俊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真心爱过我？”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最后那个“爱”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砸在了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朴智旻愣住了，她显然没料到金明俊会问这个问题。她看着他眼中那丝微弱却固执的期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牢牢锁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求不得：痴缠与毁灭》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无处可逃。
“爱？”朴智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嗤笑一声。她的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温情。
她用力甩开金明俊的手，像是甩掉什么肮脏的东西。
“金明俊，你是不是傻了？”朴智旻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爱？你竟然跟我谈爱？”
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金明俊，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游戏而己。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这种人吧？”
“游戏……而己？”金明俊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不然呢？”朴智旻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你放弃金家少奶奶的位置？真以为，我会跟你过那种柴米油盐的穷日子？金明俊，你也太天真，太可笑了。”
“可笑……”金明俊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惨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是啊，真可笑。
他竟然会相信朴智旻的爱情，竟然会为了这场虚假的游戏，众叛亲离，家破人亡，最后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他确实很可笑。
朴智旻看了一眼手机，脸上闪过一丝急切：“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
她说完，不再看金明俊一眼，转身就往门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响亮的声音，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砰——！”
厚重的防盗门被狠狠关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墙壁都仿佛微微一颤。
那声巨响，也彻底击碎了金明俊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仿佛还停留在刚才拉住朴智旻手腕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那抹尚未褪去的、惨淡的笑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大了，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可笑的爱情奏响最后的哀乐。
狂风夹杂着暴雨，在城市上空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公寓里再次陷入了死寂，比晚餐时的沉默更加冰冷，更加窒息。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墙上的挂钟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可这一切，都仿佛与金明俊无关了。
他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任凭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他，任凭窗外的风雨嘶吼着。
不知过了多久，金明俊缓缓地垂下了手臂。他的指尖依旧冰凉，还残留着朴智旻手腕上的温度，可那温度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深入骨髓。
他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暴雨笼罩的城市。霓虹灯的光芒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而扭曲，像是一张张嘲讽的脸。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汇成一道道水痕，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
金明俊伸出手，轻轻抚上冰冷的玻璃。他的手掌覆盖在那些水痕上，仿佛想抹去什么，又仿佛只是想感受一丝真实的寒冷。
“游戏……而己……”他低声重复着朴智旻的话，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真可笑……”
是啊，真可笑。
他笑自己识人不清，笑自己愚蠢天真，笑自己飞蛾扑火般的执着。
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他没有去擦，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积压的所有痛苦、绝望、不甘，都通过这无声的泪水，彻底宣泄出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最终变成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帘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远处的高楼大厦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金明俊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一站就是很久很久。首到身上的温度被冰冷的空气吸走，首到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首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无数次，他都没有动过一下。
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越来越死寂，最后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像窗外无边无际的雨夜。
那顿精心准备的晚餐，最终还是凉了。就像他对朴智旻的爱情，来得轰轰烈烈，去得悄无声息，只留下满桌的狼藉和一片冰冷的废墟。
而这场以爱为名的游戏，终于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落下了帷幕。
只是输掉一切的，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人。
金明俊缓缓地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公寓。餐桌上的碗筷，沙发上的抱枕，墙上的挂画……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他和朴智旻的“回忆”，那些回忆此刻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他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没有再停留，也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风雨夹杂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金明俊没有犹豫，走进了那片茫茫的雨幕中，很快就被密集的雨帘吞没，消失在夜色里。
公寓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细小的缝隙，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风雨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动了餐桌上的纸巾，发出轻微的声响。
墙上的挂钟依旧在“滴答”作响，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也记录着这场最深的背叛，和一个灵魂的彻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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