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烬靠在冲锋舟的驾驶座上，目光却透过挡风玻璃，落在不远处那个小小的木筏上。
女孩正蹲在木筏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肩膀微微耸动，像只受了委屈却又倔强的小动物。
阳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和这片冰冷的蓝色海域格格不入。
刚才救她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
明明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却还是死死抓着木筏不肯放手，那股子在绝境里也要活下去的韧劲，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腥和服从，习惯了命令与执行。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鲜活的存在，甚至还敢跟他顶嘴，像株在石缝里也要开花的小草，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娇气，却意外地让人移不开眼。
刚才那只章鱼，是这片海域常见的危险生物，以他的经验，完全可以在更安全的距离开枪。
但看到她被拖向水里时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他几乎是本能地加快了速度，甚至冒险跳上了那艘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木筏。
“必须在视线范围内。”厉烬低声自语。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这是他多年的习惯，重要的目标，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能保护的范围内。
他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啃着，像只偷藏食物的小松鼠，嘴角不自觉地的勾起。
午后的阳光把海面晒得暖洋洋的，冲锋舟拖着木筏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行驶。
苏倾颜靠在遮阳棚下，看着不远处的厉烬在冲锋舟的甲板上忙活。
他不知从哪找了根细骨头，正用一把小刀仔细地削着。
骨片在他指间翻飞，很快就被削成了一个锋利的弯钩，边缘打磨得光滑又尖锐。
“这是……鱼钩？”苏倾颜忍不住凑过去看。
厉烬头也没抬，从冲锋舟的储物格里摸出一团细麻绳，熟练地绑在骨钩上：“军用简易捕鱼法，没有鱼钩时的替代品。”
他言简意赅，又从水里捞了把墨绿色的海藻，揪下一小撮挂在骨钩上，“诱饵。”
苏倾颜看着那团滑溜溜的海藻，有点怀疑：“这东西能钓到鱼？”
厉烬没回答，只是把鱼线甩了出去。铅坠带着骨钩“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只留下一小截鱼线在水面上轻轻晃动。
他往甲板上一坐，背靠着栏杆，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地盯着鱼线的动静。
苏倾颜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心里有点不以为然。
她用高级渔网都得等上一会儿，这简陋的骨钩能有这么神？
结果刚过三分钟，鱼线突然绷紧，猛地往下一沉。
厉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鱼线往上拽，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只见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一条巴掌大的银色海鱼被钓了上来，在甲板上蹦跶个不停。
“！！！”苏倾颜惊得睁大了眼睛。
厉烬把鱼摘下来扔进旁边的桶里，重新挂上海藻，再次甩线。
接下来的半小时，简首成了他的个人秀，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鱼上钩，有大有小，不到西十分钟，桶里就装了五条鱼，条条鲜活。
“这也太厉害了吧！”苏倾颜忍不住感叹，“你以前在海军里专门负责钓鱼的？”
厉烬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生存技能必修课。”他把骨钩收起来，“海上执行任务，不可能总带足给养。”
他说着，手指指向船舷外的水面：“看这里的水流。”
苏倾颜凑过去，只见冲锋舟边缘的海水里，有一道不易察觉的暗流，正朝着某个方向缓缓流动，带着水面上的细小泡沫一起移动。
“这是顺时针洋流。”厉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种独特的磁性，“顺着这股洋流走，明天中午应该能到一片废弃油井。
那里以前有补给站，说不定能找到能用的东西。”
苏倾颜点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
她发现厉烬虽然话少，但说的每一句都很有用，不像她全靠运气瞎撞。
接下来，厉烬开始处理那些鱼。
他用小刀在鱼肚子上划了个小口，手指伸进去，精准地掏出内脏，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他特意把鱼鳃旁边一个小小的白色腺体摘下来扔掉：“这是毒腺，必须去掉，不然肉会发苦。”
“晚上烤着吃。”厉烬把处理好的鱼串在细木枝上，放在旁边备用。
夕阳西下时，苏倾颜摸出那个保温杯，想喝口水，却发现里面只剩下小半瓶了。
她有点发愁，这水省着喝也撑不了多久。
厉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过来拿起保温杯看了看：“省着喝，一次一口，能撑到油井。”
苏倾颜点点头，把保温杯盖好放回包里。
她看着周围平静的海面，心里有点按捺不住，她的运气好像还没失灵过，说不定附近就有淡水或者能装水的东西呢？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想去附近潜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水或者有用的东西，我的运气比较好。”
厉烬皱起眉，显然不太同意：“水里危险。”
“就一会儿！”苏倾颜赶紧说，“就在冲锋舟旁边，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说不定就能找到淡水呢？总比等着强吧？”
厉烬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他冷着脸吐出几个字：“10米范围内，不许超出我的视线。”
“好！”苏倾颜立刻答应，生怕他反悔。
她快速脱掉外套，只穿着贴身的衣服，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
冰凉的海水包裹着身体，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按照厉烬说的，只在冲锋舟周围10米内游动，眼睛仔细地扫视着海底。
冲锋舟的灯光照在水下，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她在一片礁石缝里摸索着，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个密封的玻璃瓶！
苏倾颜心里一喜，赶紧把瓶子从礁石缝里抠出来。
瓶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些白色的小药片，标签上写着“淡水过滤片”。
她游回冲锋舟边，举起瓶子冲上面的厉烬晃了晃：“你看！我找到这个了！”
厉烬伸手把她拉了上来，目光落在瓶子上。
他拿过去看了看，标签上的说明写得很清楚：“每片可将500ml海水过滤为饮用水，去除杂质和盐分。”瓶子里大概有10片。
“运气确实不错。”厉烬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省着用，够支撑到油井了。”
苏倾颜笑了起来，心里有点小得意。
看来这999的运气值，就算被“管辖”着也照样管用。
她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防水登山包里，像是得了个宝贝。
厉烬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根被刺了一下的地方又微微发痒。
他见过太多训练有素的士兵，习惯了服从和命令，第一次遇到这种靠运气就能化险为夷的存在，确实有点意思。
苏倾颜蹲在船边，手指轻轻拂过船身。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这艘军用冲锋舟，银灰色的船身不算特别大，但线条硬朗，透着股结实可靠的劲儿。
她的指尖突然触到一个不平整的地方，低头一看，是个指甲盖大小的弹孔，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不止一个，船身侧面还有好几个类似的弹孔，只是都被巧妙地修补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苏倾颜惊讶地抬头看向厉烬。
厉烬正在调试船载电台，闻言头也没抬：“弹孔。”
“我知道是弹孔……”苏倾颜小声嘟囔，“你以前用这船打仗了？”
厉烬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孩：“传送前在执行远洋任务，遇到点麻烦。”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些弹孔只是被石子溅到的痕迹。
苏倾颜还想问什么，目光却被船尾角落的一个黑色长条形物体吸引了。
她走过去一看，是把改装过的步枪，枪身缠着防滑胶带，枪口加装了消音器，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这枪……”
“防身用的。”厉烬走过来，把枪往角落里推了推，挡住她的视线，“这船是军用级别的，抗撞击，能防中小型海洋生物，比你的木筏靠谱一百倍。”
他说着，从储物格里翻出一件橙色的救生衣，扔给苏倾颜：“穿上。”
苏倾颜接住救生衣，有点愣神：“现在穿？”
“一首穿着。”厉烬的语气不容置疑，“除非你想掉进海里喂鱼。”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给我添麻烦。”
苏倾颜撇撇嘴，拿起救生衣穿好。
橙红色的救生衣有点宽大，但系紧带子后很舒服，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束缚感。她摸了摸胸前的浮力板，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冲锋舟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行驶，厉烬大多数时候都在摆弄电台或观察海况，话不多，却总能在苏倾颜需要的时候递过一块压缩饼干，或者提醒她“别靠太边”。
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时，厉烬关掉了引擎，冲锋舟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折叠起来的遮阳棚，动作利落地安装在船头，刚好能挡住夜晚的凉风。
“晚上在这里睡。”他指了指遮阳棚下的空间，“我守着。”
苏倾颜点点头，看着厉烬从船舱里拿出睡袋铺在甲板上，又检查了一遍那把改装步枪，靠在船舷边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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