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沈凉提前半小时到了中央公园。她坐在约定的长椅上，母亲今早又喝醉了，摔碎了一个酒瓶。玻璃碎片划伤了沈凉的小腿，现在那里还贴着一块创可贴，隐隐作痛。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是沈子序。
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穿另一件灰卫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来得真早。”沈子序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这么迫不及待？”
沈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纸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更多的照片？还是别的什么威胁？
沈子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纸袋，故意晃了晃。
“想要？”他俯身凑近，呼吸喷在沈凉脸上，带着薄荷口香糖的味道，“跟我去个地方，就给你。”
沈凉咬着嘴唇，她应该害怕的，但此刻只感到麻木的平静。就像每次母亲举起酒瓶时一样，她知道自己躲不开，索性就不躲了。
“什么地方？”
沈子序咧嘴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那是父亲花大价钱给他做的烤瓷牙。
“酒店啊，还能是哪？”他伸手想摸沈凉的脸，“别告诉我你还不懂这些。”
沈凉没有躲，但就在沈子序的手指要碰到她的瞬间，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确实不懂，不如你解释给我听听？”
沈子序的手僵在半空。
沈凉转头，看到谢折站在几步之外，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手里拿着一个纯黑色的文件夹。
他看起来和平时在学校没什么两样。
“你是谁？”沈子序首起身，警惕地问。
谢折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沈凉身边坐下，文件夹放在膝头。
“沈子序，明德高中三年级，父亲沈君是沈氏地产的CEO。”他平静地陈述，像是在朗读一份档案，“母亲李媛是沈君的第二任妻子，目前正在协议离婚。”
沈子序的脸色变了：“你他妈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谢折依然不理他，转向沈凉：“他威胁你什么？”
沈凉看了看沈子序铁青的脸，又看了看谢折平静的表情，觉得这一幕荒诞得可笑。
她指了指沈子序手里的纸袋：“他说里面有我母亲的照片。”
谢折点点头，然后对沈子序伸出手：“给我看看。”
沈子序大笑起来：“不是哥们，你算老几啊？”
他一把抓住沈凉的手腕，“走，我们换个地方聊。”
沈凉没有动，她看着谢折，后者依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沈子序，”谢折的声音低了几度，“你上个月挪用公司资金买的跑车，你父亲知道吗？”
沈子序的手松了一瞬：“你胡说什么？”
谢折翻开文件夹，取出一张银行流水复印件：“沈氏地产上月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转入极速车行，签字人是你。”
他又拿出一张照片：“嗯…这是你上周五停在明德高中门口的蓝色超跑，车牌号和你父亲公司名下那辆不一样。”
沈子序的脸色由青转白：“你...你怎么...”
谢折继续翻动文件：“还有，你在夜焰酒吧的VIP会员，用的是你表哥的身份证吧？那里面的消费记录，你父亲看到一定会很感兴趣。”
沈子序彻底松开了沈凉，后退一步：“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折终于露出微笑，却不是沈凉熟悉的那个温和版本。
这个笑容让她想起解剖课上看到的标本，完美却毫无生气。
“纸袋。”谢折再次伸出手，“所有备份，以及保证不再接近沈凉。”
沈子序犹豫了一下，最终把纸袋摔在谢折手里。
“你以为这就完了？她不过是个私生女，我想要她怎样就怎样！”
谢折检查了一下纸袋里的内容，几张照片和一个U盘。他抬头看向沈子序，眼神让后者不自觉地又退了一步。
“你父亲下周要和日本投资方谈新项目，对吧？如果他知道你电脑里那些收藏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沈子序的脸刷地白了：“你不可能...”
“儿童在日本的刑罚很重的，”谢折合上文件夹，“应该足够毁掉整个沈氏的国际声誉。”
沈凉惊讶地看着谢折，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些所谓的收藏品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虚张声势？
沈子序的拳头抓紧又松开，最后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转向沈凉，“行啊你，没想到啊，还挺有手段，勾搭上这么个……”
“滚。”谢折打断他。
沈子序最后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根棍子。
等他走远，沈凉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的手腕上还留着沈子序的指印，红得刺眼。
谢折翻看着照片，眉头微微皱起。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沈凉的母亲，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衣衫不整，但并没有更不堪的内容。
U盘里估计也是类似的照片。
“他就用这个威胁你？”谢折语气里有不解。
沈凉点点头：“父亲很注重形象，如果这些照片流出去...”
谢折嗯了一声，拿出打火机，当着沈凉的面把照片和U盘都烧了。
“他电脑里真的有那些...收藏品吗？”沈凉小声问。
谢折看了她一眼：“重要吗？”
沈凉想了想，摇摇头。
不重要，无论真假，谢折的手段都足够有效。
她看着化为灰烬的照片，感到很轻松。沈子序不会再来找她了，至少不会以这种方式。
“谢谢。”她的声音比平时稍微大了一点。
谢折把文件夹收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她：“拿着。”
那是一个银色的哨子，精致小巧，链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下次有人威胁你，吹响它。”
沈凉接过哨子，金属触感冰凉。
“你会来？”
“也许。”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沈凉莫名安心。她把哨子挂到脖子上，藏在衣领里面，金属很快被体温捂热。
“为什么帮我？”她又问了一遍，虽然知道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谢折站起身，窝窝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笑了。”
沈凉困惑地眨眨眼：“什么时候？”
“沈子序抓住你手腕的时候，”谢折说，“和上次一样，为什么？”
沈凉低下头，为什么笑？她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也许是因为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并不害怕。
沈子序的威胁、触碰、甚至可能的暴力，都像隔着一层厚玻璃，再也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不知道。”她最终回答。
谢折点点头：“从今天开始，记录每次沈子序接触你的时间、地点和内容。每周一给我看。”
沈凉抬头看他：“他会再来吗？”
“会，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转身准备离开，沈凉叫住他：“谢折。”
这是她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
谢折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需要...报答你吗？”沈凉声音里有不确定。
谢折侧过脸，阳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遮住了眼睛。
“你己经在了。”他说着然后继续向前走。
沈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公园尽头。她摸了摸胸前的哨子，又想起谢折文件夹里那些资料，他是什么时候调查的？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些什么？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但沈凉并不感到害怕。相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了她，就像冬天里找到了一处避风的角落，即使知道那里可能同样危险。
回到家，沈凉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饼干盒。
里面己经有一些收藏品：谢折给她的药膏空管、写着记得吃药的便利贴、被写错名字的考勤表复印件...现在又多了一个银色哨子。
她把哨子放进盒子，然后取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上，她工整地写下今天的日期和简要情况：
「周六，中央公园。沈子序用母亲照片威胁。谢折出现。给了我一个哨子。」
写完后，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行小字：「他说，我己经在报答了。这是什么意思？」
合上笔记本，沈凉把它和饼干盒一起藏回床底。窗外，乌云散开了一些，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形成明亮的线。
沈凉伸出脚，让阳光落在自己的脚趾上，温暖而真实。
-
周一上学时，沈凉在校门口遇到了谢折。他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校服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打招呼，就像普通的同班同学一样。
首到第三节课间，谢折才问：“记录了吗？”
沈凉点点头，从笔记本里抽出折叠的纸递给他，谢折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放进了口袋。
“他周末联系你了吗？”谢折问。
沈凉摇头。自从公园那次后，沈子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谢折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别忘了今晚的学生会会议。”
他是提高声音说的。
沈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不是学生会成员，谢折这话显然是说给别人听的。
但为什么？
放学后，沈凉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班长林悦拦住了她：“沈凉，别忘了六点的学生会会议！谢折说了你来负责记录。”
沈凉张了张嘴，刚想否认，却看到谢折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点点头：“我...我马上过去。”
林悦匆匆离开后，谢折走过来，递给她一本笔记本：“跟我来。”
沈凉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学生会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会议呢？”沈凉问。
谢折锁上门，走到窗前拉下百叶窗。
“没有会议。”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给你的。”
沈凉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沈子序的。有他出入酒吧的，有他和不同女生亲密接触的…..
照片上的日期都是最近两天的。
“这是.…..”沈凉的手指微微发抖。
“保险。”谢折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他再找你麻烦，用这个。”
沈凉翻看着照片，每一张都足够毁掉沈子序在他父亲心中的形象。
她抬头看谢折：“你派人跟踪他？”
谢折不置可否：“你喜欢哪种方式？”
他指了指照片，“酒精、混乱、还是女人？不同的把柄适用于不同的场合。”
沈凉意识到，谢折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在教她。
就像教授一门课程一样，系统地传授如何控制他人的方法。
“我...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
谢折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走到沈凉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会学会的，现在，是报答我的时候了。”
“怎么报答？”她小声问。
谢折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她早上给他的记录纸：“每周一，像这样汇报。另外.….”
他停顿了一下，“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留下来，帮我整理学生会文件。”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任务，但沈凉知道其中隐含的意义，她将每天与谢折独处一段时间，在他完全掌控的空间里。
奖赏吗？还是考验？
“好。”她答应得很快，甚至没有假装犹豫。
谢折微微一笑，这次是学校里常见的那个温和版本。
“很好。”他说着然后打开门，“今天你可以先走了。”
沈凉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时，谢折叫住她：“哨子带了吗？”
沈凉点点头，从衣领里掏出银哨给他看。
谢折的目光在银哨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别弄丢了。”
回家的路上，沈凉反复回想今天的种种。谢折的手段、那些照片、空无一人的学生会办公室...每一步都计算得精准无误。
她应该感到害怕的，但胸前的银哨贴着她的皮肤，冰凉而安心。
她把手伸进衣领，握住哨子。金属己经被她的体温捂热，摸起来几乎像活物一样。
沈凉很想知道，如果她现在吹响它，谢折会不会真的出现。
这个念头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那个让谢折感兴趣的空洞微笑。
(http://www.220book.com/book/UGS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