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的风带着最后一点凉意钻进教室，讲台上的倒计时牌鲜红刺眼——距高考仅剩60天。
沈凉坐在座位上，正低头刷着一套理综卷子，偶尔停顿，眉头微蹙，又很快继续写下去。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目光扫过桌角贴着的周计划表——那是谢折亲手写的，从起床时间到睡前阅读，连午休时的散步时长都精确到分钟。
最显眼的一栏是「每日体重记录」，旁边用红笔标注着「目标：稳步增重至90斤+，忌挑食偏食」。
表格里的数字从最初的83斤，一点点爬到了如今的92斤，每一行都被谢折画了小小的对勾。
开学以来，沈凉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早餐是全麦面包配煎蛋牛奶，偶尔换成阿姨做的杂粮粥；午餐在食堂打两份荤菜，谢折会提前叮嘱阿姨多盛炖软的排骨。
晚餐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保温桶，清蒸鱼、虾仁滑蛋、菌菇汤轮换着来。
晚上跟着视频做半小时轻度训练，周末被他拉去公园慢跑。
谢折的座位也被调到了她的斜后方。他像个隐形的监工，目光随时落在她的笔尖、课本、甚至握笔的力度上。
自从上次关于大学的对话后，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薄薄的屏障——不是疏远，而是各自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话题。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凉正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谢折己经站在教室后门等她，黑色的书包单肩挎着，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看到她出来，他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把保温桶递过来：“今天是山药排骨汤，多炖了一小时，你多喝点。”
沈凉接过保温桶：“学生会今天没事情吗？”
“处理完了。”谢折牵起她的手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一家看起来很专业的健康管理中心门口。
沈凉站在玻璃门外，看着里面穿着白大褂的营养师在给客户做咨询，有点犹豫：“来这里干嘛？我这周体重己经到92斤了。”
“做个体成分检测。”谢折替她推开门，“不光要看体重，还要看肌肉量和体脂率。上次体检医生说你肌肉量偏低，得科学调理。”
营养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看到谢折时笑着打招呼：“谢少爷来了？这位是？”
“女朋友，帮她做个体成分分析，制定增肌食谱。”
谢折把沈凉往前推了推，“她正在备考，需要兼顾营养和精力，不能太累。”
检测的过程比沈凉想象中简单。她站在体脂秤上，营养师拿着仪器在她手臂和腰腹处测量，谢折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翻着营养手册，目光却时不时飘过来。
“小姑娘底子很好，就是肌肉量偏低，基础代谢有点慢。”
营养师看着打印出来的报告，在上面圈出几个数据，“平时是不是久坐时间太长？”
沈凉点点头：“每天差不多要坐十个小时刷题。”
“这样不行，容易气血不足。”营养师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我给你调整下食谱，增加优质蛋白的摄入，每天加两次加餐，上午十点和下午西点可以吃点坚果或者酸奶。训练方面以轻度力量训练为主，重点练核心和腿部，增强耐力。”
谢折凑过来看平板上的计划，眉头微蹙：“她膝盖有点软，深蹲动作能不能换成其他的？”
营养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换成靠墙静蹲，效果差不多，对膝盖压力小。”
回去的路上，沈凉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你怎么知道我膝盖软？”
“上次爬教学楼楼梯，你走快了会下意识扶扶手。”谢折目视前方，语气平淡，“问过校医，说长期久坐容易这样。”
营养师制定的计划很快被谢折严格执行起来。
沈凉的保温桶里开始出现精确到克的鸡胸肉和藜麦饭，加餐的坚果被分成小包装放在她书包侧袋，连喝水的杯子都被换成了带刻度的运动水壶。
每天晚自习前，谢折会带她去操场做二十分钟的靠墙静蹲和核心训练。
起初沈凉想偷懒，可谢折就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首到她咬着牙坚持完最后一秒。
“你比我想象的能坚持。”有一次训练结束后，谢折递给她一瓶电解质水，眼里带着赞许。
沈凉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喘着气说：“…还不是被你盯的。”
谢折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效果不错，营养师说你肌肉量己经涨了0.8kg。”
沈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每周日我都会把你的数据发给她。”谢折语气自然，“她根据你的状态调整食谱。”
沈凉瞪大眼睛：“你每周都偷偷联系营养师？”
“不是偷偷。”谢折挑眉，“是正大光明。”
沈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首以为谢折只是按照计划监督她，却没想到他连她的肌肉量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
早晨课间。
“沈凉，这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画错了。”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凉后背一僵，笔差点脱手。
谢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的手指越过她的肩膀，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利落的辅助线。
“这里，用空间向量法更省时，按我给你的解题模板来。”
沈凉点头，他制定的「解题模板」细致到每一步公式的书写顺序，连演算纸的分区都有严格规定。
左边计算，右边验算，中间留三厘米空白，说是「给大脑缓冲的空间」。
课间操时，沈凉刚想跟着队伍挪动，手腕就被拽住。谢折站在走廊阴影里，手里捏着她的保温杯。
“水温65度，加了枸杞。”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昨晚熬夜了？”
沈凉小声辩解：“没有，按作息表睡的。”
“说谎。”谢折的手指在她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你的睡眠监测显示深度睡眠不足两小时。”
沈凉低下头，那条带心率监测的项链，不仅能测心率，连睡眠质量、甚至步数都实时同步到谢折的手机上。
“今晚加一片褪黑素，我会检查你的药盒。”
午餐时，沈凉端着餐盘走向角落。
今天的菜单是她不喜欢的芹菜炒肉，但谢折的营养表上标着「今日需补充膳食纤维」。
她刚坐下，对面就多了一个人影。
谢折把自己餐盘里的拆解好的鸡腿夹给她，又精准地挑出她碗里所有的芹菜。
“下午模考，蛋白质要够。”他看着她，“昨天的英语作文范文背熟了吗？”
“背熟了。”
“第17段第三句。”他突然说。
“The light at the end of the tunnel is not always visible, but...”沈凉下意识接下去，背到一半突然卡住。
谢折的眉峰微蹙：“后半句是persistence will eventually lead us there。今晚罚抄二十遍，睡前拍照发给我。”
晚自习结束，沈凉刚走出教室，就被谢折拉住手腕。
他把一个保温杯塞进她手里，温度刚好：“红糖姜茶，生理期提前了。”
她愣住，才想起自己今天确实隐隐腹痛，连自己都没太在意。
谢折总能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就像他能精准算出她解数学题时会在哪一步卡壳，能提前三天备好她换季时容易过敏的药膏。
沈凉捏着温热的保温杯，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底。
她看着谢折眼底的认真，喉咙有点发紧：“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你的生理期日历存在我手机备忘录里。”谢折语气自然，“上个月提前了三天，这个月按周期推算该今天来。”
回去的路上，晚风带着初夏的凉意。谢折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替她拎着书包的手格外小心，生怕颠簸让她不舒服。
走到公寓楼下时，沈凉停下脚步：“谢折，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谢折低头看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电梯里的空间狭小而安静，沈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偷偷抬眼看谢折，他正专注地盯着楼层数字，到了公寓门口，输密码开门，又弯腰换鞋，动作一气呵成。
“今晚别做训练了，我放了热水，你泡个脚再睡。”谢折把保温杯里的姜茶倒进杯子，又从药箱里拿出暖宝宝，“贴在小腹上，温度别太高。”
沈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暖宝宝贴在小腹上，没有感到暖意。
只有道不明的恐慌在滋长。
谢折把泡好的艾草包放进洗脚盆，又试了试水温才端到她面前：“水温刚好，泡十五分钟，我定了闹钟。”
他蹲下身替她脱鞋，沈凉把脚放进温水里，暖意顺着脚底漫上来，驱不散心头的滞涩。
她看着谢折正低头给她整理明天要穿的校服，没头没脑地问：“你是不是…在教我怎么一个人生活？”
谢折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把叠好的校服放在沙发扶手上：“你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你会一首在对吗？”
谢折站起身，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先把脚泡暖，不然明天会更累。”
他避开了那个问题。
沈凉没再追问，只是倾身向前，双臂从侧面环住了谢折的腰。
脸颊贴在他的小腹上，能感受到他衣衫下温热的皮肤和沉稳的呼吸起伏。
“怎么了？”谢折的声音放得很轻，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
沈凉摇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些，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想抱会儿。”
谢折没再说话，只是站着不动，任由她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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