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一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瓷筷边缘硌得指节泛白。
她抬头看向母亲，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反驳：“不用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还有她不是我的跟班，她是周倩，是我的朋友。”
这话让王母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没把女儿的固执当回事，只当是小姑娘闹脾气：“行，妈不掺和，我们小可一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说着夹了块排骨放进王可一碗里，话锋却悄悄转了，“不过周倩那孩子，看着倒比同龄人防备心重，透着股精明劲儿。你瞧她爸妈多老实巴交，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厉害姑娘？我头回见她，还以为是跟着家里老人学的呢。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王可一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扒着饭，嘴里的米粒像掺了沙，味同嚼蜡。
她太清楚父母对周倩的成见——打从知道周倩爸爸常年吃药、靠周倩摆摊贴补家用起，他们就总带着点避之不及的嫌弃，觉得周倩靠近王可一，都是图家里的好处。哪怕后来周倩家搬去了城中村，这份轻视也没减过半分。
父母总爱在外人面前装得和善，可偶尔露出来的优越感，周倩都看在眼里，所以后来总挑他们不在家时才来。
可三年的相处不是假的——校门口一起啃过的烤串，下雨天偏向她的大半伞面，考试挂科时陪她熬到凌晨的台灯，那些热乎的、实在的陪伴，都是周倩给的。
若不是有周倩，她在学校里早该孤单得发慌了。
王可一偷偷瞪了眼对面低头吃饭的王靖一——这事的始作俑者，怎么还能吃得这么心安理得？
她越想越气，“啪”地扔下筷子，转身跑回了房间。
“靖一，你妹这是怎么了？”王母皱着眉问。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王靖一淡淡应着，心里却明镜似的——王可一选了最笨的冷处理，可看这架势，不仅没解决问题，周倩说不定压根没察觉她的别扭。
一周很快过去，等王可一终于鼓起勇气想找周倩说话时，才发现周倩己经离开学校，去单位实习了。
周倩背着帆布包去实习单位报到，地址在金融大厦附近的写字楼里。
她问了好几个人，绕了两圈才找到入口。
前台核对完信息，把她领到编辑部门口——推开门，满室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办公室里早己坐满了人。
“这是周倩，京大中文系的实习生，接下来跟着你学。”部门主任指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对周倩说。
“我叫林陌，你喊我陌陌就行。”女生笑着伸手，态度亲和，“跟我来，我给你找个空位，再跟你说说基本工作。”
周倩跟着林陌走到靠窗的位置，桌上还留着上一任实习生的笔记本。
“咱们部门做文化类期刊，你前期先帮忙整理作者来稿，筛选符合主题的文章，再把基本信息录入系统。”
林陌递来一本样刊，“先看看往期内容，熟悉下风格，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周倩点点头，翻开样刊，指尖划过带着墨香的纸张，心里忽然涌上来一点踏实。
她掏出手机想拍照纪念第一次上班，却瞥见江修凌晨两点发来的未读消息：“今晚把时间空出来。”
她皱了皱眉，没回复，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包里，拿起笔记本认真翻看起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上，暖融融的，她忽然觉得，这样忙碌的日子，好像比纠缠在那些复杂关系里更舒服。
中午吃饭时，林陌拉着周倩跟同事们去楼下餐厅。
聊起实习，一个戴耳机的男生叹道：“我当年实习，天天帮老师打印文件、整理资料，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可不是嘛，能学到东西就值了。”林陌笑着转向周倩，“你要是想往编辑这行发展，现在多攒点经验，以后找工作也有优势。”
周倩咬着筷子，心里轻轻动了动。
以前她从没认真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可看着身边人聊起工作时眼里的光，心里忽然有了点模糊的方向。
下午快下班时，林陌给了周倩一份作者名单，让她联系几位作者确认稿件修改意见。
周倩拿着名单深吸一口气——上面居然还有她，应该是她的书要出版了。
拨通第一个电话，那头的人很客气，没几句就敲定了细节。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嘴角悄悄扬了点笑意。
等处理完所有事，办公室里己经没几个人了。
周倩收拾好东西走出写字楼，天色己经暗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她掏出手机，看到江修又发来消息：“在哪？我去接你。”
周倩犹豫了一下，回复：“好，我等你。”
紧接着发了位置过去——没必要总跟他呛着来，有免费的司机，何乐而不为。
她站在公交站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路口——王可一正站在那里，身边跟着个女生，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她会出现在这，大概也是来上班的吧？就是不知道是在她哥公司，还是别的地方。
周倩的目光顿了顿，随即移开，心里没有预想的难过，只有一点淡淡的释然。
江修的车很快驶来，周倩拉开车门，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开车的是朱助理。
“他这是怎么了？”她问。
“去了趟老宅，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朱助理答。
“老宅？”
“就是江修爷爷家。”
周倩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一路上，江修都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
周倩悄悄打量他，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是真喝了不少。
车子停在江修家楼下，朱助理下车扶江修，周倩在旁边搭手，两人合力把他扶到床上。“周小姐，江少就交给你了。
”朱助理说完，像身后有东西追似的，转身就溜了。
周倩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江修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裹着醉意发飘：“别走。”
周倩愣了一下，看着他紧闭的眼和皱着的眉，挺好奇。她轻声说：“我不走，你先喝点水。”喂他喝了几口，江修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
周倩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嘀咕：不愧是有老宅的人，老宅里总少不了几个固执的老顽固，
就是不知道江修今天受了什么气。她起身去拿毯子，没注意到身后的江修微微睁开了眼，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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