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小区，周倩把宝宝紧紧搂在怀里。
小家伙似乎被引擎声惊扰，哼唧了两声，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没过多久又沉沉睡去。
李森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紧绷的侧脸，没敢多问，只默默调小了空调风速。
“首接上高速，往宁市开。”周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她对回宁市多少有些排斥，总觉得那里是曾经的周倩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李森应了声“好”，方向盘一转，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周倩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起近几年和父亲相处的点滴。
周爸对她向来无限包容，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似乎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想到这些，归心似箭的感觉愈发强烈。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倩单手费力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张学”的名字，不由得犹豫了。
实在想不出他这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她划开屏幕接起，话筒里传来张学温润的男声：“周倩，是我。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父亲住在宁市市院的重症监护室，我送你回宁市吧。我现在正往高速出入口赶。”
“不用了，我己经有人送了。”周倩首接拒绝。
若是从前没有宝宝，她或许不会顾忌这么多，可当了母亲之后，行事总要多几分考量，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周倩，让我送你吧。”张学的语气透着恳切，“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对父亲留有遗憾。我对宁市的路况很熟，肯定能大大缩短路程时间。此时时间的重要性，你应该懂的。”
恰在这时，李森转头询问周倩该怎么走。
周倩也犯了难，她从没自己驾车回过宁市，坐车时对路线更是毫无印象，此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只能盯着路线图发懵。
“抱歉，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周倩说着就要结束通话。
“等等，周倩，让我帮你这一次。”张学依旧没有放弃。
一时间，周倩百感交集。
这个多年来总在无条件帮她的男人，自始至终都让她难以拒绝。
她最终妥协：“谢谢你，张学。”
挂了电话，她对李森说：“李森，到高速出入口停一下，我们等个人。”
“不是挺急的吗？等谁啊？”李森有些不解。
“一个熟悉回宁市路线的人。”周倩用手摸了摸怀里宝宝的额头，指尖拂过他细软的胎毛，眼神温柔缱绻。
车子在高速出入口停了三五分钟，一辆黑色大奔缓缓停在他们车前。
张学拎着一大袋东西走过来：“里面有水和一些面包，路上可以垫垫肚子。”
他自然地打开后座车门，把东西放在周倩旁边的空位上。
面对变化极大的周倩，眼神可以说是毫无波动，像是没有发现。
周倩心里一动，轻声道：“谢谢。”这人做事总是这样妥帖周到，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李森看着突然出现的张学，满脸诧异——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他，而非江修。“他……你们……”
“别多问了，接下来跟着张学的车走，他认识路。”周倩瞪了李森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张学站在车门边，目光在不经意的落在周倩怀里的宝宝身上，内心终究掀起一阵波澜。
他明明记得周倩一年前就和江修断了联系，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对了，张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宝宝。”周倩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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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森让出驾驶位，去开张学的车。
上了高速，车子平稳行驶。
周倩靠在椅背上，思绪纷乱。
她给三哥发了条短信，询问父亲的具体情况，对方回得很慢，只说“老样子，就等你了”。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坐立难安。
宝宝一路上醒了两次，一次是饿了，周倩在服务区的母婴室喂了奶；一次是尿了，她手忙脚乱地换尿布时，张学想上前搭把手，却发现自己毫无经验，只能识趣地站在一旁等着。
重新上路后，小家伙趴在周倩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倒比她还镇定些。
“这孩子长得真俊。”张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说，“跟你很像。”
周倩低头看着宝宝的小脸，嘴角难得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是挺像我的，性格也乖，不怎么闹人。”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车子终于驶入宁市地界。
周倩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里一阵酸胀。
离开这么多年，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处处都变了。
“首接去医院？”张学问。
“嗯。”
市一院的住院部灯火通明。周倩抱着孩子走进病房时，三哥正趴在床边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看到她时眼圈瞬间红了：“你可算来了。”
病床上的老人瘦得脱了形，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周倩走上前，轻轻叫了声“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更清晰的声音。
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三哥在一旁低声说：“从昨天开始就不怎么醒了，医生说……就这两天的事了。”
周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宝宝的衣服上。
她心里其实憋着很多话想问父亲，想问他为什么要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离开，她明明己经答应过完年就送他们回老家的。
可看着父亲这副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就算此刻问了，他大概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了。
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突然哭闹起来。
周倩吸了吸鼻子，连忙轻轻拍着哄劝，好一会儿才让小家伙安静下来。
“三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她眼含热泪，抬头问道。
“妈被爸的病情吓坏了，前两天昏了过去，醒了之后不吃不喝的。医生安排她住隔壁病房，现在还挂着营养液呢。”三哥别过脸，声音哽咽，“不过你回来了就好，咱妈见到你，说不定能振作起来。”
周倩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乐儿给的那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这里面有钱，你先拿着。”
三哥连忙推回来：“说了不用……”
“拿着！”周倩的声音带着几分强硬，“他也是我爸。”
三哥愣了愣，最终还是接了过去，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他这才注意到周倩身后的张学，以及她怀里的孩子，疑惑地问：“这是……”
“这是我的儿子。”周倩刚说完，就被三哥打断了。
“想必这位就是我妹夫吧？你好你好，我是周倩的三哥，你跟着她叫我三哥就行。”三哥热情地伸出手。
张学也伸出手，与他交握：“三哥好，我叫张学。”
周倩看了张学一眼，清楚他肯定听出了三哥话里的误会，却没当场戳破，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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