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指尖在墙缝里抠出半块碎砖，指腹碾过粗糙的棱角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林薇薇正踮着脚往窗里看，月光漫过她微颤的睫毛，在鼻梁投下道细碎的阴影。
“别动。” 他反手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渗进去，“他们带有枪。”
雕花窗棂的缝隙里，刀疤脸正把黑黢黢的枪口往腰后塞，皮带上的金属扣在手电光下晃出冷光。
铁桶碰撞的闷响里混着液体晃动的声音，空气里飘来股甜腻的铁锈味，像极了化工废料挥发的气息。
“码头那边有赵家的私人货轮。” 林薇薇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我妈的工作日志里记过，每月十五号凌晨三点有艘无标识货轮会靠岸。”
林宇低头看她发白的指节，忽然想起李沁攥橘子糖时的样子。
两个姑娘明明都怕得发抖，却偏要摆出倔强的架势，像两株在狂风里不肯折腰的芦苇。
“三点？” 他扯下围巾蒙住下半张脸，碎砖在掌心转了半圈，“还有两个小时。”
话音未落，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李沁发来段语音，背景音里混着键盘敲击的脆响：“水军后台搞定了，技术大神说能定位到赵家公关公司的服务器，需要你那边配合发个引子。”
林宇刚要回复，窗内突然传来掀翻铁桶的巨响。
刀疤脸正踹着个蹲在地上呕吐的男人：“怂包！这点味儿就扛不住？当年城东拆迁时，孙老西首接把废料泼进那户人家里。”
“闭嘴！” 另个保镖突然低吼，“忘了赵老爷子的规矩啦？不该说的别往外漏！”
林宇猛地按住林薇薇的后颈往下压，两人同时矮身躲进紫藤花丛。
带刺的藤蔓勾住林薇薇的发尾，她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再出声。
“孙老西？” 林宇对着手机快速打字，“查三年前城东拆迁户死亡案，凶手可能是孙老西。”
发送键刚按下去，李沁的视频通话就弹了出来。
屏幕里她正缩在报社机房的角落，鼻尖沾着片灰，身后的服务器发出嗡鸣：“查到了！那户人家的儿子叫陈阳，现在在码头当搬运工，上周刚因为‘故意伤人’被抓进看守所，报案人是赵家的保安队长！”
“看守所地址发我。” 林宇的拇指悬在屏幕上，“你那边安全吗？”
李沁突然对着镜头咧嘴笑，露出颗小虎牙：“放心，技术大神把监控调成循环播放了。对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镜头晃了晃，拍到桌角的橘子糖纸，“你给的糖，挺甜。”
通话被突然掐断。
林薇薇的指尖不知何时缠上了林宇的衣角，布料被绞出几道褶皱：“陈阳…… 我好像见过他。”
她望着车库的方向，瞳孔微微发颤，“去年环保听证会上，他举着血书想冲上台，被保安拖出去的时候，喊着要告赵家杀人偿命。”
林宇的指腹在碎砖上磨出红痕。
他忽然拽住林薇薇往围墙跑，紫藤花的花瓣纷纷掉落在两人肩头：“去码头。”
车子在夜色里穿行时，林薇薇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
李沁发来陈阳的卷宗照片，附言：“看守所的朋友说，陈阳是被屈打成招的，他手上有孙老西泼废料的视频。”
林宇扭头看了一眼，“哟呵，这小醋坛子看守所都有朋友？”林宇的都不敢相信，上大一的一个女大学生居然人脉这么广。
“赵奕辰现在在哪？”林宇突然问。
导航屏幕的蓝光映着林薇薇的侧脸，她翻着刚收到的定位截图：“我让人查到他在城西私人医院，说是要给慈善晚宴拍宣传照。”
“绕去医院。” 林宇打了把方向盘，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既然他喜欢当慈善先锋，总得送份大礼。”
城西医院的 VIP 楼层亮着暖黄的灯。
林宇让林薇薇留在车里，自己翻过后院的围栏，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浓重的香水味取代。
走廊尽头的套房里，赵奕辰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助理在一旁汇报：“码头那边己经安排好了，废料明早六点就能装船。陈阳的案子我托了关系，至少能判十年。”
“爸那边呢？” 赵奕辰摸着领带上的珍珠别针，语气漫不经心，“我老岳父那边的受贿证据够不够？”
“纪检委的人收了好处，己经把卷宗移交给检察院了。” 助理递过杯红酒，“只是林宇那边……”
“一个没背景的小子而己。以为自己姓林就是林家的人了？” 赵奕辰嗤笑一声，仰头灌下大半杯酒，“看上让你们教训他，你们还是没下够本啊！”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赵奕辰猛地转身，看见林宇正站在翻倒的花盆旁，手里把玩着枚橘子糖：“确实没打够，要不借你脸给我练练手啊？。”
糖纸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林宇把糖抛进嘴里，柑橘的甜香混着酒气漫开来：“听说你要拍慈善宣传照？正好，我带了个证人。”
他侧身让开，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个瘸腿的男人，正是本该在看守所的陈阳。
男人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播放着段模糊的视频，孙老西举着铁桶往平房里泼洒废料，镜头外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
“你怎么可能……” 赵奕辰的酒杯摔在地毯上，红酒在白色绒毛里晕开，像朵腐烂的花。
“看守所的墙，没你想的那么结实。” 林宇的鞋尖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你爸当年让孙老西做的事，陈阳都拍下来了。包括你威胁王法医作伪证的事。我都通通上交给上面了。”
陈阳突然冲上来攥住赵奕辰的衣领，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我妹妹才八岁！她只是想捡掉在工地里的画笔……”
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输液架，金属支架砸在赵奕辰的膝盖上，他惨叫着跪倒在地。
林宇抓起桌上的相机，快门声接连响起，把他扭曲的脸和散落的证据照一并拍了进去。
“这些照片，该配什么文案好呢？” 林宇翻看相机屏幕，忽然回头看向门口，“李沁，你说呢？”
李沁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个 U 盘：“我觉得 #慈善先锋 杀人凶手# 挺合适。” 她抛来个狡黠的笑，“服务器里的黑料我都考下来了，包括你爸给官员转账的记录。”
赵奕辰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台灯就往林宇头上砸。
林薇薇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她扑过去推开林宇，台灯重重砸在她的胳膊上，发出闷响。
“薇薇！” 林宇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反手按住。
林薇薇的脸疼得发白，却死死盯着赵奕辰：“你们赵家里里外外都不人，迟早会遭报应。”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赵奕辰突然发疯似的撞向窗户。
林宇飞扑过去拽住他的后领，两人在地板上扭打起来。
混乱中林宇的手背被碎玻璃划开道口子，血珠滴在赵奕辰的白衬衫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你斗不过赵家的！” 赵奕辰嘶吼着去咬他的手腕，“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林宇瞥见屏幕上跳动的 “爷爷” 二字，突然拽过赵奕辰的手按在屏幕上。
免提打开的瞬间，赵宏远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奕辰，码头的货轮被扣了，环保局的人拿着真报告堵门，你快……”
“是我。” 林宇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赵老爷子，你的船，你的人，还有你藏在地基下的废料，现在都归环保局管了。”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忙音。
林宇松开手，赵奕辰瘫在地上，膝盖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脸色白得像张纸。
李沁突然笑出声，举着手机凑过来：“你看，热搜爆了。”
屏幕上 #赵家 化工废料# #赵奕辰 故意伤害# 的词条正以红色火焰标识刷屏，置顶的是林宇刚才拍的照片，赵奕辰狰狞的脸和陈阳妹妹的遗照并排放在一起。
“还有这个。” 李沁划到条新推送，标题刺眼。
《纪检委副书记涉嫌包庇被查，林建明受贿案系诬告》。她转头看向林薇薇，眼睛亮得惊人，“你爸没事了！”
林薇薇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林宇带血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让林宇下意识缩回手，却被她反手攥住：“你的伤……”
“小伤。” 他抽回手往裤袋里塞，却被李沁按住。
她从包里翻出创可贴，动作利落地贴在他的伤口上，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嘶……” 林宇倒吸口凉气，不是因为疼，而是李沁的指尖带着股橘子糖的甜香，和林薇薇发间的紫藤花香缠在一起，在鼻尖萦绕不散。
“好了，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恢复很快的。”
林宇并没说谎，自己有着系统给的中级格斗术，己经被系统改造过了，只要不是致命伤，哪会什么事儿啊。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林薇薇突然指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太阳己经慢慢露出一角：“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林宇抬头望去，晨光漫过医院的屋顶，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沁的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林薇薇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两个姑娘都没说话，却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初升的太阳一起，悄悄在心底发了芽。
他摸出兜里的铜钥匙，玉兰花的纹路硌着掌心。
钥匙串上还挂着枚橘子糖，是刚才李沁塞给他的，糖纸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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