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在掌心发烫。
阮溯妄盯着马嘉祺的诊断书，那些字，突然变得没那么刺眼了
—不是只有她的人生，被划开了道血淋淋的口子。
“你吃药吗？”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马嘉祺点了点头，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药箱：“睡前吃半片，助眠的。”
阮溯妄的目光扫过那个白色药箱。
她以前总刻意避开它，像避开某种不祥的预兆，却没发现里面装着和她药盒里相似的白色药片。
“苦吗？”
“有点。”
马嘉祺笑了笑，“但比失眠强。”
“游乐园的门票，”马嘉祺忽然提起，“还想去吗？”
阮溯妄的心脏猛地一跳。
“下周有场复古游园会，”他接着说，“我看海报上说，有和那时候一样的旋转木马。”
她攥紧信封，指腹蹭过粗糙的纸边。
外婆写在门票背面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带溯妄去坐”，五个字像小钩子，挠得她眼眶发酸。
“我不去。”
她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发紧
“幼稚得很。”
马嘉祺没逼她，只是弯腰捡起她刚才掉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外面风大，先进来吧。”
玄关的暖色调灯，照在他的侧脸，能看清他下颌线的弧度。
阮溯妄盯着他手里的外套，突然发现那是件男款夹克，不是她的。
“这是……”
“上次你说冷，我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马嘉祺把外套递过来，“是我以前穿的，可能有点大。”
夹克带着淡淡的樟脑味，是被好好收在衣柜里的味道。
阮溯妄套上时，袖口确实长了截，盖住了她的手背，却意外地暖和。
“你好像什么都替我想到了。”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马嘉祺正在换鞋，闻言抬头看她，眼里的光很软：“因为我知道，没人替你想的时候，有多难。”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阮溯妄强装的坚硬。
她突然想起那些独自扛过的夜晚：药盒空了不敢说，发烧了自己咬着体温计，看到外婆的旧物突然崩溃，只能抱着枕头无声地哭。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旋转木马……”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真的和以前一样吗？”
马嘉祺的眼睛亮了亮：“海报上是这么画的。有白色的栏杆，顶上还有彩灯，晚上会亮。”
阮溯妄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夹克的拉链，金属的凉意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那……要排队吗？”
“应该要。”他笑着说，“但我可以早点去排队。”
两人走进客厅时，茶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草莓。
马嘉祺去洗了把手，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玻璃杯，里面盛着温水。
“喝点水吧。”他把杯子递到她面前，“刚才喊得嗓子都哑了。”
阮溯妄接过杯子低头喝水，却听见他轻声说
“其实我姐姐以前，也很想去坐旋转木马。”
她抬起头。
“她发病的时候，总说看到旋转木马在转，”
马嘉祺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很轻，“说上面的灯像星星，坐上去就能飞到天上去。”
他顿了顿，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希冀
“或许我们去坐了，也算替她们完成了心愿。”
她想起外婆走那天，躺在病床上还喃喃着“游乐园”；想起马嘉祺的姐姐，在日记里画过无数次旋转木马的草图。
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像落在时光里的尘埃…
“好。”
她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点发颤，却很坚定，“那我们去。”
他伸手，想像刚才那样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拿起了茶几上的橘子糖。
“吃颗糖吧。”他剥开糖纸，把糖递到她嘴边，“甜的。”
橘子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阮溯妄看着马嘉祺的侧脸，突然很期待下周的游园会。
期待下周的游乐园，期待晚上的旋转木马，期待亮起来的星星灯……
或许有些愿望，迟到了也没关系。
只要最后，有人陪你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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