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糖果屋”的员工名单和排班表很快被调取出来。排查结果令人失望——所有正式员工和记录在案的临时促销员都经过了初步背景调查，没有发现明显符合壮硕体型或有相关前科的人员，排班时间也与受害者出现的时间点无法完全吻合。
线索似乎再次绕回了原点。
但苏研的首觉告诉她，商场这条线绝对没有错。凶手一定在那里物色了目标，甚至可能近距离接触过。如果不是糖果屋的员工，那他会以什么身份潜伏在那里？
压力和挫败感再次悄然弥漫。距离下一个满月之夜，时间越来越紧迫。
秦峰叼着烟，盯着白板上那张商场平面图，眉头拧成了死结。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把烟头摁灭在几乎溢出的烟灰缸里。
“走，”他对苏研说，“再去会会那个张猛。”
张猛？那个因为包庇和提供作案工具（车辆）而被拘留的林晖表哥？
苏研立刻明白了秦峰的意图。DNA证据己经锁定了那名壮硕的凶手，张猛的恐惧来源很可能就是这个人。之前审讯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和证据不足，没有过于深究他恐惧的具体对象。现在，是时候集中火力，撬开他的嘴了。
审讯室里，张猛比之前更加萎靡，眼下的乌青透露着他的睡眠不佳和持续焦虑。看到秦峰和苏研进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秦峰没有像上次那样施加高压，而是拖过椅子坐在张猛对面，扔给他一根烟。张猛愣了一下，迟疑地接过，手有些发抖。
“张猛，”秦峰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关了些日子，想清楚没有？”
张猛低着头，闷声抽烟，不说话。
“我们知道你不是主犯，甚至可能就是个被利用的倒霉蛋。”秦峰继续道，语气像是在拉家常，“但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吗？又死了一个女孩，死在公园里，大白天的。”
张猛夹着烟的手猛地一抖，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媒体天天骂我们警察无能，上面天天催命。”秦峰叹了口气，“抓不到真凶，总得有人扛责任。你猜，这个锅最后会甩给谁？是我这个队长，还是……你这个提供了作案车辆、知情不报、甚至可能分了好处费的人？”
张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没分钱！那五千块我……”
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失言，惊恐地看向秦峰。
秦峰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五千块？买你一辆破车用一晚，是挺大方。但这钱，够你买几年牢饭？”
“不是我！是林晖！是林晖那个王八蛋坑我！”张猛的情绪激动起来。
“林晖现在人呢？”秦峰立刻追问，“死了？跑了？还是被那个让你怕得尿裤子的人控制起来了？”
张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眼神里再次充满那种熟悉的、深刻的恐惧，比害怕坐牢更甚的恐惧。
苏研这时开口了，声音清冷，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你怕的那个人，是不是经常在城西万象汇那一带活动？特别是中庭的儿童乐园附近？”
张猛猛地抬头看向苏研，眼睛里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苏研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微到极致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她继续施加压力，语气却依旧平稳：“他是不是看起来挺普通，甚至可能有点不起眼，但力气很大，手 maybe 有点旧伤？他让你觉得，他不只是狠，而是……‘专业’？”
“别说了！求求你们别问了！”张猛突然崩溃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我和我家里人都得完蛋！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后面是……”
他又一次猛地刹住，冷汗涔涔而下。
“后面是什么？”秦峰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是谁？哪个道上的大哥？告诉你，张猛，不管他是谁，杀了两个人，上了公安部的督办名单，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你现在说出来，算立功，我们还能申请把你转做污点证人，重点保护。你再死扛下去，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保护？”张猛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混合着绝望和嘲讽，“你们怎么保护？知意日记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道上混的那些瘪三！他是……他是……”
他喘着粗气，似乎那个名字或者身份是一个恐怖的禁忌，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又被极致的恐惧压了回去。
苏研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注意到，当张猛极度恐惧时，他的右手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反复捏握的动作，仿佛手里虚握着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和他之前描述的、林晖还车时“异常兴奋和紧张”的状态，以及那沓旧医疗票据上提到的“双侧掌指关节陈旧性损伤”，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他是不是……”苏研的声音放得更缓，几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引导性，“手有点问题？比如，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发抖，或者需要经常活动手指？”
张猛的瞳孔再次骤然收缩，捏握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猛地看向苏研，眼神像是见了鬼。
这一次，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这精准的、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细节击穿了。
他瘫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车……车钥匙……不是配的……”
秦峰和苏研精神一振！
“是……是林晖那次来借车的时候，带来的……那个人……他根本没用钥匙……”张猛的眼神空洞，充满了后怕，“他就拿了根铁丝……还有个小工具……几下就把我那破车的破锁捅开了……比我用钥匙还快……”
“他当着我的面……笑着弄开的……然后扔给我五千块钱……说……说就当租车费……”
“他的手……确实有点怪……好像不太灵活……但又特别……特别稳……弄锁的时候……手指头好像会自己跳一样……”
“林晖在他旁边……像个哈巴狗……屁都不敢放一个……”
信息量巨大！
凶手拥有高超的、非正常的开锁技能！这解释了他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借用”车辆。
他的手部特征——看似不灵活（陈旧伤），但关键时刻又极稳（专业技能）——与医疗票据和苏研的观察吻合！
林晖在其面前处于绝对服从和恐惧的地位！
“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秦峰连珠炮似的发问。
“不……不知道……他戴着鸭舌帽……低着头……”张猛拼命摇头，“林晖叫他……叫他‘峰哥’……还是‘风哥’……听不清……”
峰哥？风哥？这像是一个代号或绰号。
“还有什么特征？任何特征！”苏研追问。
“他……他上车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他没注意……我偷偷捡起来了……”张猛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勇气。
“什么东西？！”秦峰和苏研几乎同时问道。
“一张……皱巴巴的商场小票……好像是……买糖果的……”张猛喘着气，“我……我害怕……没敢扔……藏在……藏在我家院子那棵老槐树底下的砖缝里了……”
商场小票！买糖果的！
和苏研推断的凶手在商场物色目标、并与糖果相关的线索完美契合！
秦峰立刻通过对讲机下令，派人火速去张猛家院子提取那张关键的小票。
审讯室的门关上，留下几乎虚脱的张猛。
虽然依旧没有拿到核心身份信息，但凶手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和惊悚：一个拥有高超开锁技巧、手部有特殊旧伤、可能以糖果为诱饵或标志、心理扭曲且控制着林晖的壮硕男性。
而那张糖果小票，很可能成为追踪其消费记录、进而锁定其身份的关键物证！
苏研和秦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曙光。
然而，苏研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那个开锁精准、手法粗暴的“峰哥”，是否就是那个能进行精密解剖、操作医学院内部系统的“幽灵”？
“专业开锁”和“外科级解剖”，这两种技能组合在一起，显得愈发诡异和不协调。
那张即将被找到的糖果小票，会指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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