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临时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主要是秦峰一个人贡献的。白板上己经贴满了现场照片、法医初步报告要点、以及那辆幽灵般的银色无牌面包车的模糊截图。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各路骨干刑警汇报着初步排查结果，但进展寥寥。失踪人口排查没有发现与死者特征高度吻合的报案。那辆面包车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在雨夜和城市错综复杂的监控盲区里。对特殊劳保鞋和医用鞋的排查也范围过大，如同大海捞针。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坐在角落的苏研。她面前摊着一个笔记本，但上面几乎没写几个字，只是画了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抽象符号和线条。她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眼神放空，仿佛神游天外。
几个老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略带怀疑。犯罪侧写？听起来很玄乎，能比得上实打实的物证和摸排？
秦峰掐灭了不知道第几根烟，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苏研，说说你的看法。基于现有信息，给这家伙画个像。”
苏研像是被从深海中打捞出来，眼神瞬间聚焦，那支转动的笔“啪”地一声按在桌上。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目光扫过那些血腥的照片和冰冷的文字。
“男性，”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没有任何冗余的开场白，“年龄在28到35岁之间。”
有刑警下意识地挑眉——这年龄范围可不小。
“他拥有相当专业的解剖学知识和操作技能，但并非来自正规的医疗体系。”苏研继续，手指虚点法医报告中关于器官摘除手法的描述，“可能是兽医、殡葬从业者、医学院被开除或无法毕业的学生，甚至是……某种狂热的地下生物学爱好者。”
这个角度倒是有些新奇。
“他独居，或有完全独立、不受打扰的私人空间（比如工作室、车库、地下室），用于进行他的‘仪式’和处理‘材料’。”她的语气平淡，却让几个年轻刑警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经济状况可能一般，或者刻意保持低调。那辆旧款银色面包车很符合他的需求——空间大，不起眼，便于运输和……处理痕迹。”她指了指监控截图。
“性格方面，他在日常生活中可能表现得内向、沉默、甚至有些懦弱，不善交际，是容易被忽视的类型。因为他将所有的权力欲、控制欲和扭曲的‘创造力’都倾注在了他的‘作品’上。”苏研的目光落在死者那张诡异平静的脸上，“他需要从对他人生命的绝对控制和这种扭曲的仪式中，获得成就感和自我价值的确认，以补偿现实中的失败感。”
“关于仪式，”她顿了顿，指向糖纸和酒杯压痕，“‘糖果’和‘酒杯’可能象征着他童年某个重要但扭曲的记忆节点，或许与缺失的爱、庆祝、奖励或惩罚有关。他在重复和演绎这个场景，但是以一种彻底黑化的方式。受害者对他来说，可能不仅仅是受害者，更是他完成某个‘作品’或‘仪式’的必要元素。”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和偶尔的咳嗽声。苏研的侧写描绘出了一个具体而令人不安的形象。
作者“知意日记本”推荐阅读《罪影寻踪：苏砚的荆棘王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是，”苏研话锋一转，眉头微微蹙起，“这里存在一个微妙的偏差。”
所有人都抬起头。
“我的侧写指向一个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甚至可能有些强迫症倾向的凶手。他注重仪式感，追求‘完美’。”她看向秦峰和老王，“但是，法医报告中提到，胸腹部的主要创口‘粗暴，边缘有细微的、不规则的撕裂状’，这显示了下刀时的某种……狂乱、急躁，或者力量控制不稳定。这与我侧写中‘冷静、控制力强’的形象，出现了偏差。”
“也许他第一次动手，紧张？”一个刑警提出。
“不像。”苏研摇头，“器官摘除的手法又显示他极其熟练。这种矛盾很奇特。要么，他的人格状态比我想象的更不稳定，存在某种间歇性的失控；要么……”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起来：“要么，那处主要的、粗暴的创口，并非为了杀人或取器官，而是为了……掩饰什么？或者，那根本是另一个时间、由另一个人造成的？甚至，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误导？”
这个想法让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故意留下误导？那这个凶手的狡猾和冷静程度就远超预期了。
秦峰的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你的侧写和物证的这点偏差，确实值得注意。但目前，我们还是先以你的侧写为主要方向之一进行排查。重点关注有医学背景但非在职医生、性格孤僻、拥有类似车辆和独立空间的人员。”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分头忙碌。
陈诚凑到苏研旁边，小声说：“苏老师，你真觉得他可能故意留下破绽误导我们？”
苏研看着白板上那张巨大的伤口特写照片，缓缓道：“不确定。但首觉告诉我，那处伤口的不协调感，是钥匙。要么打开他混乱的内心，要么……打开他给我们设下的迷宫。”
她回到座位，拿起内部通讯录，开始逐个给各大医院、医学院、兽医站、甚至殡仪馆打电话，语气平静地询问近期是否有行为异常、符合侧写特征的离职或实习人员。
打了几个电话后，她突然停住了，目光落在通讯录上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和附属机构上——【市立生物工程学院，标本制作与修复中心】。
标本制作……解剖学知识……独立工作室……接触福尔马林和各种刀具……常常被忽视的部门……
苏研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物证科的新消息：
【苏老师，对死者食道内提取的糖纸成分进行了初步分析。巧克力成分很常见，但糖纸内侧检测到极微量的、一种非常特殊的化合物残留，通常用于……某种专业的防腐处理或生物标本封装。正在进一步分析具体成分。】
苏研的目光猛地从通讯录上抬起，看向那条信息，又缓缓落回【标本制作与修复中心】那几个字上。
侧写与物证的偏差……专业的防腐化合物……
她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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