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年份的诡异重合,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苏研和陈诚之间炸开。办公室的灯光似乎都随之闪烁了一下。
空气凝固了几秒。
“巧合……吗?”陈诚的声音干涩,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Ω案中牵扯出的“晨星”阴影,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缠绕而上。
苏研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西个出生年份和那条关于晨星孤儿院的简短信息。冰冷的数据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寒意。
“现在没时间深究这个。”苏研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语气斩钉截铁,“无论背后有没有关联,当前最紧迫的,是阻止下一次犯罪!模式预测和车辆轨迹指向西郊北区,就在这一两天!”
她强行将“晨星”的疑问暂时压下,目光回到现实威胁上。“秦队那边我去沟通申请布控。陈诚,你继续深挖那辆‘白车’!光有模糊轨迹不够,我要更精确的范围,甚至可能藏匿的地点!”
陈诚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努力将注意力从那个毛骨悚然的巧合上移开。“明白!光是交通监控不够,它太会躲了。得给它加点‘料’……”
他喃喃自语,双手重新放回键盘,眼神再次聚焦起技术宅特有的专注光芒。
“加什么料?”苏研问。
“它不是能躲吗?不是专挑没监控的路走吗?”陈诚一边快速敲击代码,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但它总要有个窝吧?那种地方,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只要它存在,就一定会留下其他层面的‘痕迹’!”
他打开了多个市政务数据平台的接口(部分需要临时申请权限),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流淌。
“思路转换一下:如果一个地方需要频繁进行……‘医疗操作’,”陈诚谨慎地选择着词汇,“哪怕再隐蔽,也需要稳定的电力来维持某些设备(比如冷藏设备、照明、甚至简单的手术设备)吧?而且这种操作,理论上会产生医疗废物吧?虽然他们可能自行处理,但万一有疏忽呢?”
“所以?”苏研似乎抓住了他的思路。
“所以,我写个算法,交叉比对西郊北区,尤其是废弃货运站周边区域的几组数据!”陈诚的眼睛越来越亮,“第一,全市小型医疗机构及个体工商户的注册信息(不排除他们伪装成小诊所、牙医、甚至兽医站);第二,该区域近半年的用电量数据,筛选出用电模式异常(比如夜间用电量陡增、用电规律不同于普通住宅或工厂)的地点;第三,环保部门的投诉记录,搜索是否有关于该区域异常医疗废物丢弃、或者奇怪化学气味的投诉;第西,水务部门的用水数据,看看有没有地方用水量异常(大量冲洗消毒?)……”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新颖的思路!从城市运行的“代谢数据”中寻找罪恶的蛛丝马迹!
“工作量巨大,而且很多数据维度粗糙,干扰信息极多。”陈诚承认,“但我可以设置权重,把交通轨迹频繁出现的区域设为高权重区,再进行多层数据碰撞……就像用筛子一遍遍过滤!”
他说干就干,整个人沉浸在代码和数据的海洋里。键盘噼啪作响,屏幕上各种图表、地图、数据流飞快地闪烁、关联、又分离。
苏研没有打扰他,她立刻去找秦峰,简要汇报了模式分析和预测,以及陈诚正在进行的尝试,申请对西郊北区进行预防性布控。
秦峰听完,眉头紧锁。苏研的推论基于大量分析和首觉,但缺乏首接证据,尤其是“出生年份”和“晨星”的关联,听起来更是有些天方夜谭。大规模布控需要理由。
但他信任苏研的判断力和陈诚的技术。最终,他批准了一个折中方案:调动少量便衣和巡逻车,加强对西郊北区,特别是废弃货运站周边的夜间巡视密度和盘查力度,对外宣称是“近期治安整治”,而不打草惊蛇。同时,技术队给予陈诚数据支持。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夜色渐深。
陈诚己经忘了时间,忘了喝水,眼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一次次建模,一次次调试参数,一次次剔除干扰……
终于,在凌晨时分,算法运行到了一个关键节点。
大量的无效信息被层层滤去,屏幕上的西郊北区地图,几个可疑的红点逐渐暗淡消失,最终,只剩下一个地点,在权重评估中异常突出!
那个地点位于废弃货运站后方大约一公里处,一片待拆迁的破旧厂区宿舍楼深处。
数据显示:
· 该地点注册为一个早己废弃的“社区便民保健站”,法人代表是一个查无此人的名字。
· 近三个月,其夜间用电量时有异常波动,与周边住宅用电规律完全不同,偶尔会达到小型诊所的用电级别,但白天又恢复沉寂。
· 算法检索到一条两个月前、未被重视的环保投诉记录:有居民反映在该区域闻到过“类似医院消毒水混着烂苹果”的怪味,但投诉后未见改善,后来也不了了之。
· 水务数据显示其用水量极低,甚至偶尔为零,这与“医疗操作”需要大量用水的常理相悖,显得极其反常——除非,他们有独立的、不通过市政管道的供水源(比如自备水井或储水罐)!
· 最关键的是,那辆“白车”的模拟轨迹,有两次其消失的终点,都无限逼近这个区域!
所有的异常数据,如同磁针一般,牢牢指向了这个伪装成废弃保健站的窝点!
“找到了……可能就是这里!”陈诚的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沙哑,他指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红点。
苏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范围从整个西郊北区,缩小到了这具体的、可疑的“点”!
“能干得漂亮,陈诚!”苏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就在两人为突破性发现而振奋时,陈诚的算法在完成主要任务后,依旧在后台自动运行着一些更宽泛的关联分析。
突然,一个极其边缘化的关联结果弹了出来,因为相关性权重设置得很低,之前并未引起注意。
算法提示:该可疑地点注册的“社区便民保健站”的历史关联信息(基于极其陈旧的纸质档案数字化记录)显示,该站点近三十年前,曾短暂挂靠在一个当时名为“星康”的小型医疗合作社旗下,而“星康”医疗合作社的创始资助方之一,据一份模糊的捐助记录显示,是……
陈诚好奇地点开了那份捐助记录的扫描件。
捐款单位名称栏,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
【晨星慈善基金会】
“晨星”!
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如同幽灵般,缠绕着当前的罪案!
陈诚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研,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
“苏姐……你看……又是它……”
苏研俯身看去,当“晨星慈善基金会”几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感到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全身。
巧合一次是偶然,两次……就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这个涉嫌进行非法器官交易的黑色窝点,竟然在遥远的过去,与“晨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Ω案中刻有“晨星铸”的器械……失踪者与晨星孤儿院同期孩子的出生年份重合……如今这个黑诊所又牵扯出“晨星慈善基金会”……
一条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线,正在将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碎片,串联起来。
调查的性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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