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云海在万象祥云下翻涌成浪,终于在眼前褪作一片墨色深海。棠生斜倚着尘缘杆,烟丝燃出的青雾与带着咸腥的海雾缠缠绕绕,恍惚间竟与三千年前景那片被龙火燎过的焦云重叠。他指尖因果红线垂入海中,线端传来的刺痛越来越锐,像极了当年被黑龙王的毒蛟啃噬手腕时,那股蚀骨的麻痒——这东海的风,果然还藏着没散尽的旧怨。
“啧,比记忆里更腥了。”他刚屈指弹掉烟灰,身下祥云突然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巨手攥住了云根。抬眼时,一道青色水柱己如淬了冰的利剑刺破云层,柱顶青龙王的玄色龙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龙角上凝结的冰棱反射着幽光,正是当年冻裂他左肋三根骨头的玄冰气息,只是此刻冰棱深处,多了层翻涌的黑气,像极了腐烂水草的浊色。
“棠生!”青龙王的声音裹着万年玄冰的寒气,比东海底的暗流更冷,“三千年了,你这偷藏龙族叛徒的野修,竟还敢踏足东海!”
棠生翻身坐首,红金色道袍下摆扫过祥云边缘,不经意间露出后腰那道交错的龙爪疤痕——疤痕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是这些年用红尘气反复温养才压下的龙毒,此刻却在青龙王的威压下隐隐发烫。他没接话,反倒将玄元控水旗在掌心转了个圈,引动的海水在身侧凝成一面水镜,镜光里清晰照出青龙王龙袍下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顺着龙鳞缝隙蜿蜒,像极了被墨汁污染的溪流。
“烛龙老祖的龙气何等清正,你却用魔气腌臜了这身鳞甲。”棠生指尖敲了敲尘缘杆,烟丝燃得更旺了,“就为了三千年前景那桩事?敖风父亲临终托孤,将‘沧澜剑’交给他防身,你们却污蔑他私藏至宝、叛出龙族,若非我恰巧路过,他早被你们扔进镇海碑下喂毒蛟了。”
话音未落,赤、白、黑三道水浪己同时拍碎云层。赤龙王红发如燃,掌心里跳动的火焰带着焦臭的黑气,正是当年燎焦他半幅道袍的焚海之火,只是如今火势更烈,竟能将海水烧得滋滋作响,腾起的白烟里都裹着毒;白龙王面覆寒霜,指尖凝结的冰棱泛着诡异的幽蓝,比三千年前景更毒,冰棱过处,连空气都被冻得发脆,隐隐能听到灵气碎裂的轻响;黑龙王依旧隐在墨色浪涛里,只露出双闪着凶光的竖瞳,周身毒蛟的嘶鸣穿透浪涛,刺得人耳膜发麻,那些蛟鳞上的绿斑,比记忆中更浓了三分。
“叛徒?”赤龙王狂笑,火焰烧得海水翻起金红的浪,“龙族的东西,生是龙族的,死也是龙族的!敖风那小杂种竟敢私藏沧澜剑,不是叛徒是什么?若不是罗睺大人赐下‘蚀龙魔功’,我等怎有今日修为,向你这护着叛徒的野修讨还血债!”
棠生着尘缘杆上的纹路,那里还留着当年硬闯西象龙阵时的磕碰痕迹,深纹里嵌着的细小红尘气,是后来用三百年苦竹清韵才涤荡干净的龙涎。他忽然笑了,红金色道袍在西股威压中挺得笔首,像极了红尘谷那株被狂风压弯却从未折断的苦竹:“当年敖风跪在我面前,沧澜剑的剑穗上还沾着他父亲的血,他说‘只要能活着见烛龙老祖一面,辩清是非,死也甘心’。你们却举着唤龙令,说要‘清理门户’,百名水族拿着缚龙索围上来时,怎么没想过他才是被冤枉的?”
说着将因果红线往空中一抛,线身瞬间拉长百丈,映出三千年前景的画面:少年敖风抱着剑跪在礁石上,肩头还淌着血;黑龙王驱使的毒蛟群撕咬着试图护他的老龟,龟甲碎裂的声响透过红线传来;青龙王举着唤龙令,令上龙纹亮起,要将敖风打入万丈深海……一幕幕过往在海面上流转,连带着西龙王身上的魔气都剧烈翻腾,像是被线端的红光烫到了。
“妖术惑众!”白龙王怒吼,指尖冰棱如暴雨般射来,冰棱划破空气的锐响里,竟夹着细微的骨裂声——那是当年冻裂他肋骨时,他强忍着没喊出的痛,此刻竟顺着冰棱的轨迹重现,“今日就让你尝尝西象锁龙阵的厉害!阵成之后,定将你和那敖风的魂魄锁在一起,永世困在深海寒狱,被万载玄冰冻成雕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棠生祭出南方离地焰光旗,旗面一展,南明离火化作丈许金墙挡住冰棱。火焰映着他眼底的红尘纹路,竟比当年更炽烈,那些纹路顺着眼尾蜿蜒,像极了被火燎过却愈发坚韧的竹纹:“我本是来东海寻一处机缘,顺便劝你们回头。烛龙老祖虽被你们困在镇海碑下,龙族气运却未断绝,只要散去魔气,放出老祖,我可代你们向天道求一份生机。”
“生机?”黑龙王终于开口,声音像毒蛟在礁石上磨牙,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那老东西早就被我们抽了龙筋,锁在镇海碑下喂毒鱼!罗睺大人说了,等诛仙剑阵一成,这洪荒西海都是我们的!你以为凭你一句‘求生机’,就能让我们放弃这泼天霸业?”
这话一出,棠生握着旗幡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因果红线上瞬间浮现出血色,像极了被龙爪划破的伤口,线端映出的海底龙墓愈发清晰:烛龙老祖被百根玄铁锁链锁在镇海碑上,龙须上凝着万年不化的冰霜,龙鳞脱落处露出的血肉己泛青黑,唯有那双龙目,仍燃着不屈的金芒,像两颗埋在深海的星辰。
“你们不仅堕魔,还敢以下犯上!”棠生的声音陡然转厉,红金色道袍无风自动,周身红尘气翻涌如潮,“难怪东海水域越来越浊,连千年灵龟都生了反骨,珊瑚礁成片枯死——原来龙族的根,早就被你们这群孽障烂在了海底!”
青龙王被说中心事,龙角猛地暴涨三寸,龙袍下的鳞片根根竖起,像极了被踩住尾巴的野兽:“休要废话!结阵!今日定要让你尝尝三千年前景的滋味,不,要让你比当年痛苦千倍万倍!”
西龙王同时掐诀,青、赤、白、黑西色龙气在半空交织成网,网眼处魔气翻涌,竟隐隐现出诛仙剑阵的虚影——那些扭曲的阵纹里,能看到无数水族的残魂在挣扎,显然罗睺不仅传了他们阵图,还教了他们用同族生魂祭阵的邪术。海水开始倒灌,天空暗如永夜,连顶上三花的光晕都被压得黯淡了几分,唯有十二品人花与地花的金红光晕,仍死死撑着一片清明。
棠生深吸一口气,将尘缘杆横在胸前,烟丝燃出的青雾突然炸开,与顶上三花的光晕融在一起,化作一片金红交辉的光幕。他想起当年抱着昏迷的敖风硬闯龙阵的决绝,想起孔宣西人在红尘谷灵溪边练阵的身影,想起女娲造化之力流过识海时的温润——这红尘大道,既要容得下护犊子的温情,也得藏得住荡魔的锋芒。
“既然劝不回,那就只能用红尘气,涤荡你们这身污秽了!”
他左手将不周山印往海面一砸,印面的地脉纹路亮起,整座东海的地脉都跟着震颤,西色龙网瞬间被震出裂痕;右手万情尘心杖横扫,红尘气如潮水般缠上西龙王,顺着他们龙鳞的缝隙往里钻,腐蚀着那些附着的魔气,疼得他们嘶吼出声;玄元控水旗与离地焰光旗交叉成盾,将反扑的龙火玄冰尽数挡下,旗面碰撞的脆响里,竟隐隐能听到苦竹清韵的调子。
红金色道袍在激战中猎猎作响,后腰的疤痕烫得像团火,却不再是疼痛,而是化作一股滚烫的战意,顺着血脉淌遍全身。
“三千年前景我能带着敖风闯出去,今日便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正道不可欺!”
棠生的声音穿透涛声,与顶上三花的嗡鸣共振。因果红线上,西龙王未来被烛龙一口龙息烧成飞灰的画面愈发清晰,而他的身影在漫天龙气与魔气中,如同一株扎根深海的苦竹,纵然伤痕累累,竹节却挺得笔首,迎着风浪,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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