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李青瑶背着昏迷的白无尘，在千尸洞错综复杂的支洞中艰难前行。身后不时传来傀儡士兵的脚步声和永琰愤怒的咆哮。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在洞壁上留下断断续续的血迹。
"左边第三条岔路..."白无尘突然在她耳边虚弱地说道，"通向地下暗河..."
李青瑶惊喜地侧头，发现白无尘己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脸色仍然惨白如纸。他胸前的金纹褪去了大半，但残余的部分仍在不安地蠕动，像被惊扰的蛇。
"你醒了！"她小心地将他放下来，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感觉怎么样？"
白无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被万蚁噬心强点。"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触她脸上的擦伤，"静仪师太她..."
李青瑶眼眶一热，别过脸去："师父用最后的力量破坏了永琰的阵法核心。"她取出藏在怀中的半块玉简，"她把这个留给了我。"
玉简上密密麻麻刻着古老的文字，正是《幽冥傀儡经》下半卷的核心章节。白无尘接过玉简，手指刚触碰到表面，玉简就泛出淡淡的银光，与他体内残余的金纹产生微妙的共鸣。
"这是...破儡篇？"他眯着眼辨认那些细小的文字，"专门克制上半卷控儡术的法门..."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石块崩塌的巨响。李青瑶立刻架起白无尘："得走了，永琰在拆洞找人！"
二人跌跌撞撞地钻进左侧岔路。这条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白无尘的呼吸越来越重，李青瑶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又开始升高。
"坚持住，"她回头鼓励道，"我听到水声了！"
爬出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河面泛着诡异的绿色荧光。更可怕的是，河对岸站着三个金瞳武士，正机械地来回巡逻。
"化骨河..."白无尘喘着气说，"河水能腐蚀血肉，但对傀儡无效。"
李青瑶观察着河水的流向："如果我们顺流而下..."
"会被冲到永琰的主营地。"白无尘指向河岸一处不起眼的凹槽，"看那里，像不像七星图案？"
李青瑶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七个排列成北斗形状的小孔。她突然想起静心师太给她的玉佩："试试这个！"
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间，河水中突然升起一排石墩，恰好构成过河的踏脚石。但对岸的金瞳武士也被惊动，齐刷刷转向声源。
"我引开他们，你带着玉简先走。"白无尘挣扎着站起来，"这是命令。"
李青瑶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还是七皇子在发号施令？"她一把扯下外袍撕成两半，"捆在一起，要死一起死。"
白无尘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坚决的眼神堵了回去。两人用布条将手腕紧紧绑在一起，李青瑶持剑在前，白无尘握针在后，踏上了第一块石墩。
金瞳武士立刻扑来。第一个冲到河边的武士刚踏上石墩，白无尘的银针就精准命中其眉心。武士身形一滞，坠入河中，瞬间被腐蚀得只剩骨架。
"小心左边！"白无尘突然拽了她一把。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李青瑶的发髻飞过，钉入身后石壁。
第二个武士己经冲到河中央。李青瑶断剑出鞘，剑气如虹，将武士拦腰斩断。但临死前，武士的利爪还是划破了白无尘的肩膀，五道伤口立刻泛出诡异的青色。
"有毒！"白无尘闷哼一声，却反手射出三枚银针，将第三个武士钉在对岸石壁上，"快过河！"
两人踉跄着冲到对岸，身后的石墩己经开始下沉。李青瑶扶着重伤的白无尘钻进一条向上的狭窄隧道，身后的水声中夹杂着永琰暴怒的咆哮。
隧道蜿蜒向上，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就在李青瑶以为看到出口亮光时，前方突然被一块巨石堵死！
"机关...应该在这附近..."白无尘虚弱地摸索着石壁，突然按到一块凸起，"找到了！"
巨石缓缓移开，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但两人还来不及高兴，就僵在了原地——巨石后方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七具青铜棺材呈星形排列，正中央站着静仪师太的傀儡！
"师父..."李青瑶的剑尖微微颤抖。
静仪师太的傀儡缓缓抬头，眼中金芒闪烁。就在李青瑶以为要师徒相残时，傀儡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发出沙哑的声音："瑶...儿..."
"师父！您还认得我？"李青瑶又惊又喜。
静仪师太的傀儡艰难地向前一步，又一步，动作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控制权。最终，她停在石室中央，双手突然拍向自己天灵盖！
"不！"李青瑶想冲上去阻止，却被白无尘拉住。
"她在自救..."白无尘低声道，庆屿山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看她的胸口！"
静仪师太的傀儡胸前，金线正一根根崩断。随着最后一道金线断裂，她的眼神恢复了短暂的清明："瑶儿...时间不多...听好..."
她颤抖的手指向最末端那具棺材："经书...下半卷...在夹层..."又指向自己的耳朵，"永琰...通过傀种...监听..."
李青瑶泪流满面地跪在师父面前："师父，跟我一起走！"
静仪师太摇摇头，枯瘦的手抚上她的头顶："记住...玉女...破傀..."一股温暖的内力顺着手掌传入李青瑶体内，"活下去..."
传功完毕，静仪师太的身体如沙堆般崩塌，只剩一件空荡荡的僧袍。李青瑶捧着僧袍痛哭失声，白无尘则迅速检查末端棺材，果然在夹层中找到了另外半卷《幽冥傀儡经》。
"青瑶，我们得走了。"他轻抚她的肩膀，"别让师父的牺牲白费。"
李青瑶将僧袍小心折好收入怀中，抹去眼泪站起身："永琰一定会去幽冥井。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赶到。"
他们刚踏出石室，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千尸洞开始坍塌！一块巨石从顶部砸下，白无尘猛地推开李青瑶，自己却被碎石擦中后背，顿时血肉模糊。
"无尘！"李青瑶扶起他，发现他后背的伤口己经接触到化骨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白无尘咬紧牙关，从药囊取出最后一株七星海棠，嚼碎后敷在伤口上："暂时...止住腐蚀..."他疼得满头大汗，"走...沿着山脊向东..."
两人相互搀扶着爬上陡峭的山坡。夕阳西沉，为雷公山披上血色外衣。李青瑶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安顿白无尘，撕下衣襟为他清理伤口。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轻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无尘趴在石板上，声音闷闷的："在峨嵋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感觉手臂上的金纹有反应。"他艰难地转过头，"但确定是在莫老说出'天璇星主'的时候..."
李青瑶为他包扎的手微微一顿："所以我们从出生起就..."
"命运相连。"白无尘接过话头，突然抓住她的手，"青瑶，如果到了幽冥井我再次被傀种控制..."
"我会打醒你。"李青瑶斩钉截铁地说，"就像你在千尸洞做的那样。"
白无尘轻笑出声，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李青瑶忙扶他坐起，轻拍后背。当咳嗽平息时，两人发现彼此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李青瑶先回过神来，匆忙起身去洞口望风。她的心跳得厉害，不得不做几次深呼吸平复。
夜幕降临，雷公山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李青瑶取出两版《幽冥傀儡经》比对，发现还缺少最关键的一页——记载着如何解除傀种的方法。
"看来永琰早有防备。"白无尘查看后得出结论，"最后一张应该在他手上。"
李青瑶沉思片刻："师父临终前说了'玉女破傀'，会不会是指..."
"玉女心经第七重可以暂时压制傀种？"白无尘眼睛一亮，"所以静仪师太一首禁止你修炼第七重，就是怕永琰通过傀种感应到！"
"不止如此。"李青瑶运转内力，掌心泛起银光，"师父传给我的不仅是功力，还有...某种记忆碎片。"
她将手贴在白无尘胸前，银光与金纹交融，形成一幅模糊的画面——一口幽深的古井，井边站着静仪师太和一个苗女，两人正将一个婴儿交给白眉真人...
"这是...我的记忆？"白无尘震惊地看着渐渐清晰的画面。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古井下方的景象——七根青铜柱围着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胸口插着七把金色小剑。
"建文帝！"白无尘脱口而出，"原来他被封印在幽冥井下！"
画面戛然而止。李青瑶收回手，脸色苍白："师父想告诉我们，永琰真正的目的是..."
"复活建文帝，利用他的怨气操控所有傀儡。"白无尘接上她的话，"而解除封印需要..."
"七个皇族血脉同时献祭。"李青瑶握紧了拳头，"所以我们兄弟姐妹七人，都是他计划中的棋子！"
洞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只乌鸦落在洞口岩石上，血红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二人。它的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白无尘警惕地用银针击落竹筒，里面滑出一张字条：
"月圆之夜，幽冥井前，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永琰"
乌鸦发出刺耳的尖叫，振翅飞入夜空。东方地平线上，一轮近乎圆满的月亮正缓缓升起。
距离最终的决战，只剩不到六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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