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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艺术比赛

小说: 未落的泪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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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透过画室高大的窗户,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落在积了薄尘的地板上,映出空气中飞舞的细微尘埃。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特殊气味,浓烈而刺鼻,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心。

左智炎站在巨大的画布前,手里握着一支沾满油彩的画笔,久久没有落下。

画布还是一片空白,像一张等待被撕裂的伤口。

距离全市青少年艺术大赛的截稿日期,只剩下三天了。

他是在美术老师的极力劝说下才报名参赛的。老师说他的画里有种惊人的生命力,哪怕是阴暗的、扭曲的,也足以震撼人心。他希望左智炎能去试试,让更多人看到他的才华。

左智炎本来是拒绝的。

他画画,从来不是为了被人看见,被人评价。那只是他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是他与这个冰冷世界对话的唯一渠道。他的画里藏着太多不堪的秘密,太多汹涌的痛苦,他不想把它们暴露在阳光下,任人指指点点。

可最近,关落溪的告白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关于左兆才的复杂情绪,像被捅破的蚁穴,瞬间泛滥成灾。

他更加频繁地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试图用颜料和画笔,将那些混乱的、羞耻的、令人窒息的念头,一点点涂抹在画布上。

可越是想表达,就越是觉得词穷。那些情绪太庞大,太汹涌,远远超出了他所能驾驭的色彩和线条。

他扔掉画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梧桐树早己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像一双双枯瘦的手,徒劳地伸向铅灰色的天空。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聒噪而空洞。

他想起左兆才。

最近的左兆才,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他总是很晚回家,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左智炎知道,左兆才是在刻意疏远他。

是因为他的情绪太不稳定,让左兆才觉得厌烦了吗?还是因为……关落溪的话,让左兆才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左智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回到画布前,重新拿起画笔,蘸了一大团浓稠的黑色颜料,狠狠地抹在画布中央。

黑色迅速在白色的画布上晕开,像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左兆才站在画廊的入口处,有些犹豫。

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对他而言,艺术太过虚无缥缈,远不如冰冷的数字和严谨的合同来得实在。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来了。

他是从美术老师那里得知左智炎参加比赛的消息的。老师在电话里赞不绝口,说左智炎的作品非常有冲击力,很有希望获奖。

挂了电话,左兆才的心就一首悬着。

他想去看看,左智炎到底画了些什么。

那个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少年,那个习惯用沉默和冷漠伪装自己的少年,会在画里,展现出怎样的一面?

画廊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参观者,脚步轻缓地在一幅幅画作前移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纸张的气息。

左兆才放轻脚步,像一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画作之间。

参赛的作品大多出自青少年之手,风格稚嫩却充满活力。有人画了阳光下的向日葵,色彩明亮得晃眼;有人画了城市的街景,线条流畅而生动;还有人画了家人的肖像,笔触温柔而细腻。

这些画都很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可左兆才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寻找着什么。

他知道左智炎的画,绝不会是这样的。

左智炎的画,应该是冷的,是硬的,是带着棱角和尖刺的,像寒冬里的冰棱,折射着冰冷的光。

他在画廊的最深处,找到了左智炎的画。

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画,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在周围那些色彩明快的作品映衬下,它像一个沉默的黑洞,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却又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画的名字叫——《烬》。

左兆才站在画前,瞬间怔住了。

画布上没有明亮的色彩,没有完整的轮廓,只有大片大片的黑色和灰色,像是被大火焚烧过的灰烬。在这片死寂的底色上,隐约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破碎的人影。

他们相互纠缠,相互撕扯,姿态痛苦而绝望。有人伸出手,似乎在渴求着什么,可他的手指却在距离目标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无力地垂下。有人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用最尖锐的刺包裹住自己最柔软的内脏。

画的中央,是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在那黑暗的边缘,有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充满了恐惧、迷茫、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深藏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渴望。

那眼神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左兆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认得这双眼睛。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葬礼上,在他第一次把左智炎带回家的那个夜晚,在他因为被霸凌而倔强地不肯说话的时候,在他发高烧时迷糊地喊着“妈”的时候,在那个雨夜他崩溃痛哭的时候……

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左智炎所有的隐忍和挣扎。

原来,这个少年一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他。

左兆才的视线,无法从那幅画上移开。那些扭曲的线条,那些压抑的色彩,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将他一首试图逃避的、刻意忽略的东西,血淋淋地剖开在他面前。

他看到了左智炎失去双亲的痛苦,看到了他寄人篱下的孤独,看到了他故作坚强下的脆弱,看到了他对温暖的渴望,也看到了……他对自己那份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情感。

那些他一首试图压抑的、被他视为禁忌的念头,在这幅画面前,无所遁形。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挣扎。

原来,左智炎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承受着这份沉重的、不被世俗允许的情感。

左兆才感到一阵窒息。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旁边的展架,才勉强站稳。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也仿佛隔了一层水。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幅画,只剩下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那双在黑暗中挣扎的眼睛。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左兆才愣住了。

他多久没有哭过了?

好像自从十二岁那年,父母葬礼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学会了用冷漠和坚强武装自己,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藏在心底,以为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可在左智炎的画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那些被压抑的心疼、愧疚、怜惜,还有那份不敢承认的、汹涌的爱意,混杂着巨大的恐慌和罪恶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为左智炎的痛苦而心疼,为自己的逃避和懦弱而愧疚,为他无法给左智炎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而怜惜,也为自己对一个少年产生这样禁忌的感情而恐慌和罪恶。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无法呼吸。

“先生,您没事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关切。

左兆才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画廊工作人员制服的女孩,正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女孩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左兆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只是……这幅画,很让人震撼。”

女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烬》,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赞叹:“是啊,这幅画虽然看起来很压抑,但真的很有力量。作者是个叫左智炎的少年,听说他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左兆才的心脏又是一痛。

“他很有才华。”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是啊,”女孩笑了笑,“很多评委都很看好他呢。”

左兆才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画。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

有决心,有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勇气。

他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

无论这份感情是多么禁忌,多么不被允许,他都不能再无视左智炎的痛苦,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

他是左智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陪在他身边。

哪怕,这意味着他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挣扎。

左兆才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然后转身,步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画廊。

走出画廊,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下,全市青少年艺术大赛的颁奖典礼,是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左兆才会关心这种事情,但还是很快应道:“好的左总,我马上查。”

挂了电话,左兆才抬头看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依旧厚重,但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正在云层的缝隙里,努力地挣扎着,想要透出来。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和左智炎之间,会走向何方。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退缩了。

画室里,左智炎终于放下了画笔。

画布上,《烬》的最后一笔,己经完成。

他后退几步,看着眼前这幅耗尽了他所有心血和情绪的画,眼神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画布上。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痛苦,那些无法言说的渴望,那些被压抑的、扭曲的情感,都在这幅画里,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

他不知道评委会不会喜欢,不知道观众会不会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这些。

他只知道,画完这幅画,他心里那块一首堵着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些。

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颗颗散落的星辰。

左智炎收拾好画具,关掉画室的灯,走出了美术教室。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走到校门口,意外地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左兆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上车。”左兆才的声音,和平时一样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左智炎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混合的气味,是左兆才身上惯有的味道,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又有些不自在。

“比赛……准备好了吗?”左兆才发动车子,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左智炎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画的什么?”

左智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知道左兆才是不是己经知道了什么,或者……他是不是去看过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慌乱,脸颊也微微发烫。

“没什么。”他含糊地回答,避开了左兆才的目光,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

左兆才没有再追问,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不同。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左智炎能感觉到,左兆才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里,有探究,有关切,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温柔。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

左智炎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左兆才忽然开口:“颁奖典礼,我会去。”

左智炎猛地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左兆才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认真:“我会去看。”

左智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陌生的悸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逃也似的跑进了公寓大楼。

看着左智炎略显仓促的背影,左兆才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他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看到那幅画时,那种剧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疼痛和悸动。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可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决定。

但他不后悔。

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这份感情注定要承受世俗的非议和谴责,他也想陪在左智炎身边,看他从这片“灰烬”中,重新开出花来。

左兆才发动车子,汇入了夜晚的车流。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像一片浩瀚的星海。

而他的心里,也仿佛有一颗微弱的星,正在黑暗中,努力地闪烁着。

或许,未来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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