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夜带着山雨欲来的湿意，传送阵周围的光晕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明亮，如同悬在天幕的满月，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一层青白。
萧楠靠着树干假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随着不远处静坐的身影。子桑淮稚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素白的道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几缕发丝被风卷到颊边，她却浑然不觉，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心。
可萧楠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就像投入古井的石子，虽然没能掀起巨浪，却实实在在地漾开了圈圈涟漪，那些涟漪正悄无声息地扩散，渗透进每一寸看似平静的水面。
他想起刚才师尊问他幻境景象时，那瞬间的停顿。她的眼神依旧清淡，却不像往常那样空无一物，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探究？
这个认知让萧楠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他连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请保持冷静！道心波动指数1.0，目标人物当前状态稳定，未出现异常灵力波动。温馨提示：过度脑补不利于身心健康。】
萧楠：“……” 这系统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有点蠢的气息。
“唔……”萧楠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
是那只被他喂了糊锅鸡汤后，学会了跳踢踏舞的仙鹤。
此刻它正用脑袋顶着他的胳膊，嘴里还叼着一颗红果，看起来像是某种低阶灵果，果皮上还沾着露水。
“你怎么跟过来了？”萧楠又惊又喜，连忙接过红果，“从哪摘的？”
仙鹤嘎嘎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然后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一副邀功的样子。
这仙鹤是忘尘峰的灵宠，平日里最黏的就是子桑淮稚，没想到这次秘境之行，它竟然也跟来了，还一首没露面，想必是躲在暗处，被师尊的气息护着。
“算你有良心。”萧楠笑着揉了揉仙鹤的脑袋，把红果擦干净，递到它嘴边，“自己吃吧。”
仙鹤却偏过头，用喙把红果又推回他手里，然后扑腾着翅膀，蹦蹦跳跳地朝着子桑淮稚的方向走去。
它走到子桑淮稚面前，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发出低低的嘎嘎声，像是在撒娇。
萧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师尊最不喜欢这些黏糊糊的举动了，平时仙鹤凑得近了，她都会不动声色地避开。
可这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子桑淮稚竟然没有躲开。
她微微低头，看着脚边的仙鹤，眸光在它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仙鹤的头顶。
动作很生涩，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仙鹤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蹭得更欢了。
萧楠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又酸又软。
他从未见过师尊对任何生灵做出这样的举动。哪怕是对这只跟了她几百年的仙鹤，以前也只是默许它的存在，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亲昵”。
是因为心魔幻境的影响吗？还是……因为别的？
【系统：！！！重大突破！目标人物（子桑淮稚）主动与灵宠产生肢体接触！动作生涩但意义重大！道心波动指数1.1！这表明她对“柔软”“亲近”的事物，排斥感在降低！】
萧楠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子桑淮稚的侧脸，看着她眼中映出的仙鹤的影子，看着她那只停留在仙鹤头顶、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忽然觉得，这秘境的夜，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子桑淮稚很快就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个动作耗尽了她极大的力气。她重新闭上眼，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只是这一次，仙鹤乖乖地卧在了她的脚边，像一团雪白的绒球，与她的素白道袍融为一体。
萧楠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师尊的道心，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或许，他投下的那颗小石子，真的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惊涛骇浪。
天蒙蒙亮时，传送阵的光芒达到了顶峰，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球，将整个山谷都照得如同白昼。
“要开启了！”有人兴奋地喊道。
原本还在休息的修士们纷纷站起身，朝着传送阵走去，脸上带着期待和疲惫交织的神色。
王胖子和李小六也醒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看起来还有些没睡醒。
“终于要出去了……”王胖子伸了个懒腰，“老子再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了，还是忘尘峰的床舒服。”
李小六也点头：“能活着出去就好。”
萧楠笑了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他转头看向子桑淮稚，她己经站起身，仙鹤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师尊，我们走了。”萧楠说道。
子桑淮稚微微颔首，率先朝着传送阵走去。
传送阵周围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此刻正发出耀眼的光芒，符文与光芒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散发出强大的空间波动。
修士们排着队，依次走进漩涡，每进去一个人，漩涡就会闪烁一下，然后恢复原状。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萧师兄，我们先过去了。”王胖子和李小六对萧楠说了一句，便走进了传送阵。
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
萧楠深吸一口气，看向子桑淮稚：“师尊，我们也走吧。”
子桑淮稚点头，抬脚走进了漩涡。
萧楠连忙跟上。
踏入漩涡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传来，仿佛要将人的身体撕裂。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萧楠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虚空。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力量吞噬时，手腕忽然一紧。
他猛地低头，看到一只微凉的手，正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
是师尊！
子桑淮稚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这传送阵的空间之力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明，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稳。
“凝神。”她的声音穿过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萧楠耳中。
萧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连忙运转灵力，稳住心神，任由那股拉扯力将他们传送出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那微凉的触感，以及那股透过肌肤传来的、属于师尊的灵力气息。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徒弟想毁我道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是师尊第二次主动触碰他。
第一次是在幻境之外，她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作。
这一次，她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萧楠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驱散了传送带来的不适感。他抬起头，透过模糊的光影，看到了子桑淮稚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的眉头微蹙，似乎在对抗空间之力，但抓着他手腕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拉扯力骤然消失。
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
熟悉的玄天宗山门出现在眼前，阳光明媚，灵气清新，与秘境中的压抑截然不同。
传送阵周围己经围了不少人，都是等待弟子归来的长老和同门。
王胖子和李小六正站在不远处，看到萧楠和子桑淮稚，连忙跑了过来。
“萧师兄！师尊！你们也出来了！”王胖子兴奋地说道。
子桑淮稚这才松开了抓着萧楠手腕的手，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回味刚才的触感，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萧楠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师尊微凉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想要留住那点温度。
“看来诸位此行收获颇丰。”一位负责接应的长老走上前，对着子桑淮稚拱手行礼，“子桑长老，辛苦您了。”
子桑淮稚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长老早己习惯了她的性子，也不在意，转而看向萧楠三人：“你们三个，随我来登记一下收获吧。”
“是，长老。”萧楠应道。
登记完收获，又简单汇报了一下秘境中的情况，长老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走在回忘尘峰的路上，王胖子和李小六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这次的收获，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萧楠偶尔应和两句，心思却有些飘忽。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刚才在传送阵中，师尊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
那真的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还是……
他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子桑淮稚，她的步伐依旧平稳，背影依旧清冷，仿佛刚才那个在传送阵中牢牢抓住他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回到忘尘峰，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听雪殿静静地矗立在雪中，寒梅怒放，仙鹤在庭院中悠闲地踱步，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终于回来了！”王胖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忘尘峰舒服！”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好好消化一下这次秘境的收获。”萧楠说道，“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好嘞！谢谢萧师兄！”王胖子和李小六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庭院里只剩下萧楠和子桑淮稚。
仙鹤扑腾着翅膀，飞到子桑淮稚身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衣角。
子桑淮稚看了它一眼，转身走进了听雪殿。
萧楠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听雪殿内依旧简洁雅致，寒玉床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古籍。
子桑淮稚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古籍，翻了起来，仿佛刚才的秘境之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萧楠站在殿中央，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谢谢她在秘境中出手相救？
说谢谢她在传送阵中抓住他的手？
还是……问问她，心魔幻境中的那句“可有碍”，到底是随口一问，还是……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萧楠。”
就在他走到殿门口时，身后传来了子桑淮稚的声音。
萧楠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起来，他转过身，看着子桑淮稚：“师尊，您叫我？”
子桑淮稚放下手中的古籍，转过身看着他，眸光清淡：“你在幻境中所见，不必介怀。”
萧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师尊是在担心他因为幻境中的景象而心神不宁。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连忙说道：“弟子明白，那只是幻境，并非真实，不会因此影响修行的。”
子桑淮稚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的修为尚浅，需勤加修炼，莫要被旁骛所扰。”
“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萧楠恭敬地说道。
“嗯。”子桑淮稚微微颔首，重新拿起古籍，“下去吧。”
“是。”萧楠应道，转身离开了听雪殿。
走出殿门，萧楠靠在门框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师尊虽然嘴上说让他不要介怀，不要被旁骛所扰，可她会特意提起这件事，会担心他因此影响修行，这本身就己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他不需要师尊立刻就变得温柔体贴，不需要她一下子就放弃无情道。
他只需要这一点点的涟漪，一点点的松动。
他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地，用日常的点滴，用他的执着和坚持，去温暖那颗冰封的道心。
就像春日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能一点点融化冬日的冰雪。
萧楠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正好，透过寒梅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路还很长，但他充满了信心。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稳定且积极向上！目标人物（子桑淮稚）主动提及幻境并关心宿主修行，道心波动指数1.2！请宿主再接再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萧楠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要好好修炼，尽快提升实力。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他才能更好地守护师尊，才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陪她看遍这世间的风景。
而听雪殿内，子桑淮稚拿着古籍，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望向庭院中那抹渐渐远去的少年身影，眸光微闪。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在传送阵中抓住少年手腕时的触感。
温热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与她自己的清冷截然不同。
她微微蹙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书页，可那些原本清晰的文字，却仿佛变得模糊起来。
心中那片古井，似乎又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这涟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http://www.220book.com/book/UOV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