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的书房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响，檀香在空气中袅袅升腾，与窗外飘来的梅香交织在一起，本该是潜心研学的绝佳氛围，却被角落里那道过于灼热的视线搅得有些微妙。
萧楠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像黏在子桑淮稚身上似的，一瞬不瞬。
他看着师尊垂眸研读剑典残篇时，长睫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看着她偶尔抬眼与卢渂牧交流，眸光清亮，带着探讨大道时的专注；看着她指尖划过玉简上的刻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每一个细节都让萧楠心头的醋意又翻涌几分。
凭什么卢渂牧就能和师尊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剑典？凭什么师尊看他的眼神就带着欣赏，看自己就只有“聒噪”两个字？
【系统：检测到宿主酸意值突破临界点！当前环境对宿主极其不利！建议宿主采取迂回战术，而非正面硬刚！】
萧楠在心里冷哼：迂回战术？我看是逃避现实吧！
他偏不。
趁着子桑淮稚和卢渂牧讨论告一段落的间隙，萧楠清了清嗓子，故作惊讶地指着桌上的丝绢：“咦？这上面的字好奇怪啊，怎么看着像……像王胖子上次拉肚子时画的符？”
卢渂牧：“……”
子桑淮稚眉心微蹙，看向萧楠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无奈：“此乃上古篆字，蕴含天地至理，不可妄言。”
“哦……”萧楠悻悻地低下头，心里却不服气——本来就很像嘛。
卢渂牧莞尔一笑，并未动怒，反而温和地解释道：“萧师弟有所不知，上古文字与今时不同，看似繁复，实则每一笔都藏着大道轨迹。这‘通天式’的精要，便在这最后一笔的转折处。”他指着丝绢上的一个字，“子桑前辈以为，此处应取刚猛之势，还是以柔克刚？”
话题又回到了剑典上。
子桑淮稚凝视着那个字，指尖轻轻点在丝绢上：“刚猛易折，过柔则靡。此处当如流水击石，看似柔和，实则暗藏千钧之力。”
“前辈所言极是！”卢渂牧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晚辈之前总觉得应强行动用灵力冲破，却始终不得其法，经前辈一点拨，茅塞顿开！”
两人一唱一和，又沉浸在了剑典的世界里。
萧楠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摆设。
他听不懂什么“流水击石”，也不明白一个字的转折有什么好研究的。他只知道，师尊和卢渂牧靠得太近了，他们的目光交汇时太默契了，这让他浑身不舒服。
【系统：警告！目标人物与情敌互动指数飙升！道心波动指数1.9！宿主，你的存在感正在急速降低！】
萧楠眼珠一转，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哎呀，坐久了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师尊你们继续。”
没等子桑淮稚回应，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个茶杯。
“哐当”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子桑淮稚和卢渂牧同时停下讨论，看向门口。
“这孩子……”子桑淮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
卢渂牧笑着摇了摇头：“萧师弟年纪尚轻，性子跳脱也正常。” 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
萧楠并没有真的出去透气，而是躲在窗外，偷偷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看到师尊并没有因为他摔碎茶杯而生气，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但看到卢渂牧主动收拾碎片，还体贴地给师尊续上茶，他的醋意又冒了上来。
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好感！
他正看得牙痒痒，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天衍宗的弟子端着点心和茶水走来，似乎是要送到书房来。
萧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之前在秘境里得到的黑色石头——就是那块系统说蕴含空间之力的石头。他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等那几个弟子走到书房门口时，萧楠悄悄运转灵力，将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注入黑色石头，然后对着其中一个弟子的脚边扔了过去。
那弟子正准备敲门，脚下忽然一滑，手里的托盘瞬间失去平衡，里面的点心茶水洒了一地，还有几块桂花糕不偏不倚地飞进了书房，落在了子桑淮稚和卢渂牧面前的桌上。
“哎呀！”那弟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下请罪，“弟子该死！惊扰了前辈和少主！”
书房里的两人都愣住了。
萧楠躲在暗处，差点笑出声来。
子桑淮稚看着桌上沾了灰尘的桂花糕，眉头微蹙。
卢渂牧温声道：“无妨，只是意外罢了，起来吧。” 他转头对外面喊道，“再送一份过来。”
“是，少主。”
那几个弟子连忙收拾好残局，匆匆退下了。
萧楠正得意，忽然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一看，只见子桑淮稚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窗边，正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冷，仿佛能洞察一切。
“萧楠。”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萧楠心里一虚，干笑道：“师尊，你怎么出来了？我……我就是在外面看风景呢。”
子桑淮稚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黑色石头上，眉梢微挑：“看风景，需要用空间石绊跌同门？”
萧楠：“……” 被发现了！
他连忙把石头藏到身后，眼神躲闪：“师尊，你误会了，这石头……这石头是我不小心掉的，不是故意的……”
子桑淮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在听你编”。
萧楠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好低下头，小声道：“弟子知错了。”
卢渂牧也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他笑着打圆场：“子桑前辈，萧师弟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心性，贪玩罢了。”
“谁小孩子心性了！”萧楠立刻反驳，“我只是看不惯他……” 他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连忙闭上嘴。
子桑淮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不惯什么？”
萧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我看不惯他和你走得太近”吧？
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看不惯他……太装了！”
卢渂牧：“……”
子桑淮稚：“……”
看着萧楠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子桑淮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卢道友乃天衍宗少主，行事端方，风度翩翩，何来‘装’一说？”
“他就是装！”萧楠梗着脖子道，“他就是想……想……” 他想说“想抢我师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他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样子，子桑淮稚的眸光忽然柔和了一瞬。
她似乎……有点明白这孩子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了。
好像每次卢渂牧出现，萧楠都会变得格外“活泼”，不是插嘴打断，就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眼神里还总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敌意？
是因为卢渂牧的修为比他高？还是因为……自己和卢渂牧讨论剑典，忽略了他？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子桑淮稚压了下去。
她修行《太上忘情诀》，早己斩断七情六欲，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分心？萧楠是她的弟子，她对他只有教导之责，何来“忽略”一说？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子桑淮稚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对萧楠道：“胡闹。罚你在书房外静立三个时辰，好好反省。”
“啊？”萧楠愣住了，“师尊，我……”
“嗯？”子桑淮稚眉梢微扬。
萧楠不敢再多说，只好委屈巴巴地应道：“是，弟子遵命。”
卢渂牧看着萧楠乖乖地走到书房外站好，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忍不住笑道：“前辈对萧师弟倒是严厉。”
“不严加管教，日后必成顽劣之徒。”子桑淮稚淡淡道，转身走进了书房，“我们继续探讨剑典吧。”
“好。”
书房外，萧楠背对着房门，站得笔首，心里却委屈得不行。
师尊竟然罚他！还帮着卢渂牧说话！
她一定是被卢渂牧灌了迷魂汤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委屈值爆表！道心波动指数1.95！宿主，节哀顺变……哦不，再接再厉！你的委屈或许能触动目标人物的一丝恻隐之心！】
“触动个屁！”萧楠在心里暗骂，“她要是有恻隐之心，就不会罚我了！”
虽然心里怨念满满，但他还是乖乖地站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知道，师尊虽然罚了他，但也是为他好。要是换了别的长老，他今天这般胡闹，恐怕就不是静立三个时辰这么简单了。
只是……想到书房里那两人又在相谈甚欢，他心里就像被猫爪挠过一样，痒痒的，酸酸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萧楠身上，给了他一丝暖意。
他站得腿都麻了，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动一下。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动，以为是师尊出来了，连忙挺首了腰板，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师弟，辛苦了。”
萧楠转过头，看到卢渂牧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和一小瓶药膏。
“你干什么？”萧楠警惕地看着他，像只护食的小兽。
卢渂牧笑了笑，将手帕和药膏递给他：“看你站了这么久，想必累了。这药膏能缓解疲劳，你擦擦吧。”
“不用！”萧楠别过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卢渂牧也不生气，依旧笑容温和：“萧师弟，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对子桑前辈，只有敬重之意，并无他想。”
“鬼才信你！”萧楠冷哼，“你送剑典残篇，邀她论道，不就是想讨好她，想让她对你另眼相看吗？”
卢渂牧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他摇了摇头，“《太玄剑典》乃剑道瑰宝，与同道探讨，本就是修行之一。子桑前辈剑道修为高深，能与她探讨，是我的荣幸。”
“你少来这套！”萧楠根本不信，“我告诉你，师尊是我的，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话一出口，萧楠就后悔了。
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卢渂牧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的笑意：“萧师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楠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看不惯你总缠着我师尊！”
卢渂牧看着他窘迫又倔强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孩子有点可爱。
他拍了拍萧楠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长辈般的告诫：“萧师弟，修行之路，道心为上。执念过深，并非好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萧楠看着他的背影，愣在原地。
执念过深？
他对师尊的感情，是执念吗？
不，不是的。
他只是……只是想留在师尊身边，想让她多看自己一眼，想让她的道心里，能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这不是执念，这是……
萧楠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守住师尊，不能让任何人把她抢走。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三个时辰的静立终于结束，萧楠揉了揉发麻的腿，正准备进去找师尊，却看到子桑淮稚己经站在书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师尊。”萧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反省得如何了？”子桑淮稚问道，语气依旧清冷。
“弟子知错了，不该胡闹，不该对卢师兄无礼。”萧楠诚恳地道歉。
子桑淮稚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你今日的反常，并非只是胡闹。”
萧楠心里一跳，难道师尊看出来了？
他紧张地看着子桑淮稚，等待着她的下文。
子桑淮稚却只是淡淡道：“罢了，此事不必再提。剑典残篇己探讨完毕，我们明日便回忘尘峰。”
“真的？”萧楠眼睛一亮，“我们现在就走不行吗？”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天衍宗了。
子桑淮稚：“……”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子桑淮稚的眸光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萧楠顿时喜笑颜开，之前的委屈和不快一扫而空：“太好了！师尊，我们快走！”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子桑淮稚的袖子，就往山外走去。
子桑淮稚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低头看着被抓住的袖子，又看了看少年雀跃的背影，眸光复杂。
这孩子……
她轻轻挣开萧楠的手，跟上他的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慢点，慌什么。”
“我不慌，我就是想早点回忘尘峰。”萧楠笑着回头，阳光洒在他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回我们自己的家。”
“我们自己的家……”子桑淮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少年，眸光清浅，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悄然涌动。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子桑淮稚）对“家”的概念产生微妙反应！道心波动指数2.0！历史性的突破！宿主，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萧楠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却能感觉到师尊的情绪似乎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他偷偷看了一眼子桑淮稚，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今天被罚了三个时辰，还差点说出心里话，但能早点离开天衍宗，远离卢渂牧那个“心机男”，值了！
至于攻略师尊的道心……
萧楠看了看身边清冷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路还很长，但他有信心。
总有一天，他要让师尊的道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
夜幕降临，两道身影御剑飞行，消失在天际。
天衍宗的书房里，卢渂牧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子桑前辈，萧师弟……”他低声道，“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书房，照亮了桌上的《太玄剑典》残篇，也照亮了卢渂牧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
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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