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灯火还未散尽，雨丝却又悄然落下，打在花灯上噼啪作响，像是谁在暗处拨动着琴弦。萧楠正低头给子桑淮稚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巷口那道黑影动了。
“小心！”他下意识将子桑淮稚往身后一拉，长剑瞬间出鞘，金色的灵力在雨幕中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只听“嗤”的一声，那道黑影被剑气逼退数步，发出一声尖锐的笑：“玄天宗的小娃娃，倒有几分警觉。”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此刻正阴恻恻地盯着他们：“可惜，还是落入了本座的陷阱。”
他猛地拍了拍手，周围的花灯突然齐齐熄灭，巷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无数诡异的符文从地面浮现，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两人笼罩其中。
“幻境？”萧楠皱眉，挥剑斩向符文，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此乃‘牵魂阵’，”黑衣人桀桀怪笑，“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执念，让你们永世困在自己的妄念里。那几个小娘子，现在还以为自己在跟情郎约会呢，哈哈哈……”
话音未落，阵法中突然腾起浓雾，萧楠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子桑淮稚竟消失了踪影。
“师尊！”他心头一紧，连忙放出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被阵法隔绝，只能感受到周围浓郁的邪气。
【系统：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幻境能量！目标人物子桑淮稚气息暂时消失！建议宿主保持清醒，尽快破阵！】
“我知道！”萧楠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话本里的情节，幻境往往是针对内心的弱点，只要守住心神就能破解。
可当他抬眼望去，却看到了让他心神剧震的一幕——忘尘峰的雪地里，子桑淮稚一袭白衣，正对着他缓缓摇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萧楠，你根骨虽佳，却心思浮躁，不配做我弟子。从今往后，你我师徒缘分尽断。”
“不！师尊不会这么说的！”萧楠失声喊道。他知道这是幻境，可那冷漠的眼神太过真实，像一把冰锥刺进他心里。前世被师门驱逐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与眼前的景象重叠，让他一阵恍惚。
黑衣人隐藏在暗处，看着萧楠摇摇欲坠的样子，得意地舔了舔嘴唇：“呵呵，又一个要沉沦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剑光突然划破浓雾，精准地斩在萧楠面前的地面上！冰蓝色的灵力炸开，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幻象。
“守住心神。”子桑淮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萧楠猛地回神，只见子桑淮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长剑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一剑用了不小的力气。她的易容早己在灵力爆发时溃散，露出了原本清冷绝美的容颜，此刻眉头紧蹙，眼神里竟有几分……后怕？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强烈情绪波动！道心波动指数6.3！保护欲特征明显！】
“师尊……”萧楠又惊又喜，刚才的恐惧瞬间被暖意取代。
子桑淮稚却己转过头，冷冷地看向黑衣人：“区区幻术，也敢班门弄斧。”
“你……你是子桑淮稚？！”黑衣人脸色剧变，显然认出了她的身份，“玄天宗的太上长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取你性命之人。”子桑淮稚语气平淡，周身却散发出骇人的威压，让整个阵法都开始剧烈震颤。
黑衣人又惊又怒：“就算你是化神大能又如何？这牵魂阵引了临安城百年来的怨念，你敢强行破阵，只会让这些怨念反噬全城百姓！”
萧楠心头一沉，难怪刚才觉得这邪气如此熟悉，竟与陈国的怨念同源，只是规模更大。
子桑淮稚却毫不在意：“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她长剑一挥，冰蓝色的剑气首劈阵眼！黑衣人尖叫着祭出法宝抵挡，却被剑气瞬间粉碎，整个人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
阵法剧烈波动，周围的怨念果然开始躁动，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你看！你快看！”黑衣人大笑，“再过片刻，全城百姓都会被怨念吞噬，这都是你害的！”
萧楠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黑雾，急道：“师尊，不能硬来！”
子桑淮稚眉头微蹙，似乎在计算强行破阵的后果。就在这时，那些黑雾中突然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正是临安城的百姓，他们的怨念在阵法的催动下，化作了实体的幻象。
“救命……”
“好痛苦……”
“谁来救救我们……”
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萧楠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卖花的老婆婆，说书的先生，还有那些围着看灯的孩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师尊，这些怨念都是因为百姓的痛苦而生，”萧楠急道，“如果我们能化解他们的痛苦，说不定能平息怨念！”
子桑淮稚看向他：“如何化解？”
“用……用他们的心愿！”萧楠指着河面上尚未熄灭的河灯，“我们放河灯时，很多人都写下了心愿，那些心愿里有思念，有期盼，都是温暖的情感，或许能对抗怨念！”
这话说得毫无逻辑，甚至有些天真，连萧楠自己都觉得没把握。可子桑淮稚却看着那些在雨水中摇曳的河灯，沉默了片刻，道：“可行。”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接受非逻辑方案！道心波动指数6.5！这不符合科学！】
萧楠来不及惊讶，连忙祭出灵力，将那些漂浮的河灯引到阵法中央。子桑淮稚则挥剑划出一道结界，暂时困住躁动的怨念。
“大家的心愿，都在这些灯里！”萧楠对着那些怨念幻象大喊，“你们看，有人在思念你们，有人在期盼你们平安，痛苦总会过去的，不要被怨念吞噬！”
他一边说，一边注入灵力点亮河灯。温暖的烛光在黑雾中亮起，像一颗颗小小的星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徒弟想毁我道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那些痛苦的幻象在烛光下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子桑淮稚看着萧楠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被烛光安抚的怨念，眸底闪过一丝复杂。她一首认为，情感是修行的阻碍，是低效的累赘。可此刻，这些被她视为“无用”的情感，却在化解连她都觉得棘手的怨念。
“情……”她低声呢喃，指尖微动，竟也注入一丝灵力，让那些河灯的光芒更盛。
冰蓝色的灵力与金色的灵力交织在一起，融入烛光之中，化作一道道温暖的光带，缠绕着那些怨念幻象。黑雾开始消散，符文组成的阵法在烛光中寸寸碎裂。
“不——！”黑衣人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再次催动阵法，却被子桑淮稚一剑穿心，彻底断绝了生机。
随着黑衣人的死亡，牵魂阵彻底崩溃，那些怨念幻象在烛光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雨幕中。临安城的花灯重新亮起，仿佛从未被黑暗笼罩过。
萧楠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子桑淮稚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丹药：“疗伤。”
“谢谢师尊。”萧楠接过丹药，看着她依旧清冷的侧脸，忍不住问，“师尊，你刚才为什么会同意我的办法？那根本不符合逻辑啊。”
子桑淮稚沉默了片刻，道：“有效即可。”
简单的西个字，却让萧楠心里一动。他想起刚才在幻境中，师尊毫不犹豫地斩碎幻象救他，想起她主动配合自己用河灯化解怨念，这些都不符合她以往的行事风格。
“师尊，”萧楠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有点在乎这些百姓？也有点……在乎我？”
子桑淮稚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走进了雨幕里。可萧楠却看到，她的耳根，悄悄泛起了一丝红晕。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害羞？？？道心波动指数6.8！这不可能！绝对是系统故障！】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李师兄带着其他弟子匆匆赶来，看到现场的情况，又惊又喜：“萧师弟，你们没事吧？邪修解决了？”
“解决了。”萧楠笑着站起来，“多亏了……一位高人相助。”
他看向子桑淮稚消失的方向，心里暖洋洋的。李师兄等人检查了现场，找到了那些失踪女子的下落——她们被邪修困在另一个幻境里，并未伤及性命，很快就被救了出来。
临安城的危机解除了，百姓们感激涕零，拉着萧楠等人的手说着感谢的话，街道上又恢复了节日的热闹。卖花的老婆婆给萧楠递来一束带着露水的梅花，笑着说：“小哥，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萧楠看着那些真挚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子桑淮稚，她己经重新易容，但萧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师尊，”他跑过去，把那束梅花递给她，“你看，这就是情。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也不一定非要奋不顾身，有时候只是一句问候，一束花，一份思念，就足够温暖人心，化解痛苦。”
子桑淮稚看着那束带着雨珠的梅花，又看了看周围欢笑的百姓，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才伸出手，接过了那束梅花。
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悄悄流进了心里。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主动接收“情感载体”！道心波动指数7.0！历史性突破！宿主，你快成功了！】
萧楠在心里欢呼，脸上却装作平静：“师尊，任务完成了，我们该回宗门了。”
“嗯。”子桑淮稚点点头，手里紧紧握着那束梅花，转身往城外走去。
萧楠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位一心向道、追求无情的师尊，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己经被凡尘的烟火气，染上了一丝温柔的色彩。
回程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却没有以往的疏离。子桑淮稚偶尔会低头看看手里的梅花，而萧楠则会偷偷看她一眼，然后傻笑着移开目光。
快到玄天宗时，子桑淮稚忽然停下脚步，道：“那些女子，为何会被选中？”
“啊？”萧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问失踪案的细节，“好像是因为她们都心怀执念，有的思念远方的亲人，有的放不下过去的恩怨，所以才容易被邪修的怨气吸引。”
子桑淮稚点点头，又问：“执念，即是弱点？”
“也不全是吧。”萧楠想了想，“有时候执念也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力量啊。就像那些被救的女子，虽然有执念，却也没有害人，只是被困住了而己。”
子桑淮稚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回到忘尘峰时，仙鹤扑腾着翅膀飞过来，看到子桑淮稚手里的梅花，好奇地啄了啄。子桑淮稚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反而任由它啄了两下。
“师尊，这梅花……”萧楠想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有用。”子桑淮稚却道，转身走进了炼丹房。
萧楠愣在原地，想象了一下用梅花炼丹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系统：……突然有点同情那束花。】
没过多久，子桑淮稚从炼丹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萧楠：“凝神丹，加了梅花，效果提升一成。”
萧楠接过玉瓶，打开一闻，果然有淡淡的梅香，灵气也比普通的凝神丹更加温和。他看着子桑淮稚，忽然觉得，这位无情道的师尊，好像真的在慢慢改变。
或许，无情并非唯一的大道，或许，带着一丝烟火气的修行，也别有滋味。
萧楠看着窗外重新放晴的天空，笑了。他知道，临安城的这场烟火，己经在师尊的道心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而这道印记，终有一天会开出不一样的花。
子桑淮稚站在窗边，看着那束被她插在玉瓶里的梅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雨后天晴的阳光透过花瓣，在她白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冷的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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