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那晚惊心动魄的对峙，像是被投入深潭的巨石，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潭面又恢复了深不可测的宁静。
萧定山没有再来过疯人营，甚至没有再派卫峰前来。他就像一个默认了某种“契约”的君主，给予了顾海棠在这片被遗忘的领地上，近乎绝对的“自治权”。他不再试图去窥探她的秘密，似乎己经接受了她就是那样一个“纯粹而偏执”的追光者。
那台简陋的电台，依旧静静地摆放在顾海棠的小屋里。它成了一个无声的、充满了默契的禁忌。萧定山知道它的存在，顾海棠也知道他知道，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它。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
顾海棠深知这一点。她没有再贸然进行联络。因为她清楚，虽然萧定山表面上选择了“默认”，但暗中的监视，只会比以前更加严密，更加隐蔽。他就像一头假寐的雄狮，看似放松了警惕，但只要她露出任何一丝真正的“獠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真正的、绝对安全的机会。
而她，也利用这段宝贵的“平稳期”，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疯人营的“改造”之中。
她不仅继续着她的“军事课堂”，还利用申请来的草药和银针，开始对一些症状相对较轻的“疯子”，进行大胆的、实验性的“治疗”。
她的方法匪夷所思。她不用常规的镇静剂，而是通过针灸刺激特定的穴位，来平复他们狂躁的情绪；她也不进行心理疏导，而是用一种近乎催眠的方式，一遍遍地，为他们重复播放那些最激昂、最能唤起军人荣誉感的战歌。
效果是显著的。
疯人营里，嚎叫声一天比一天少，麻木的眼神里，也偶尔会闪现出一丝丝属于“人”的神采。甚至有几个士兵，己经能在她的指令下，完成一些简单的、诸如“稍息”、“报数”之类的队列动作。
这座活地狱，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她改造成一个……纪律严明、绝对服从她个人意志的“独立王国”。
她在这里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她不再仅仅是“女王”，而更像是“神明”。她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足以让这些己经失去了自我意志的“信徒”们，为之疯狂，为之献出一切。
这一切，萧定山都通过眼线的汇报，了然于心。
他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一方面，他对顾海棠这种近乎“神迹”的手段，感到深深的忌惮与不安；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否认，她正在将一群己经报废的“垃圾”，重新变成……或许还能在战场上发挥余热的“武器”。
从一个指挥官的角度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他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中，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处置，感到了犹豫不决。
然而，就在萧定山在这边犹豫不决、顾海棠在另一边稳步推进的时候，一个她们都未曾料到的变数，却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悄然降临了。
这天下午，一辆挂着后勤部牌照的、普通的军用卡车，驶入了疯人营的外围。
车上跳下来一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负责运送补给的军官。他像往常一样，将食物和淡水卸下，并与负责外围看守的士兵交接。
然而，在交接的文书上，他却用指甲，极其隐蔽地，在一个特定的字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是“先生”麾下的特工之间，最紧急、也最绝密的联络暗号。
负责看守的士兵，正是“先生”安插在萧定山军中的一枚“死棋”！他看到暗号后，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交接。
在那名军官即将上车离开时，他以检查车况为由，靠近了卡车，并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问道：“先生有什么指示？”
那名军官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检查着轮胎，声音压得极低：“先生对‘海棠’的进度，非常不满意。”
“她己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不仅没有拿到‘清源计划’的核心内容，反而……似乎乐在其中，玩起了‘教化疯人’的把戏。先生怀疑，她可能己经动了别的心思。”
士兵的心一沉：“那先生的意思是……”
“警告她。”军官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用一种能让她感到切肤之痛的方式，提醒她，她的身份是什么，她的任务是什么。告诉她，棋子，如果妄图跳出棋盘，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碾碎。”
“具体怎么做？”
军官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纸包，递给了那名士兵。
“今晚的晚餐里，把它，加到那个叫‘阿牛’的疯子的食物里。”
士兵接过纸包，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阿牛，是疯人营里，对顾海棠最亲近、也是被她“治”得最好的一个疯子。他己经能完成简单的对话，并且像一只忠犬一样，寸步不离地守护着顾海棠。
“这是……”
“一种产自南洋的、新型的神经性毒剂。无色无味，发作极快。”军官冷冷地说道，“它不会立刻杀死他，只会让他……陷入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最狂暴的疯癫状态。并且，会让他对第一个看到的人，产生不死不休的攻击欲望。”
“先生要让‘海棠’亲眼看着，她最成功的‘作品’，是如何变成一头只想把她撕成碎片的野兽的。他要让她明白，她所创造的一切，先生都能在弹指间，轻易地毁灭。”
士兵握着那包小小的毒药，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明白了。”他艰难地回答道。
卡车发动，缓缓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一场针对顾海棠的、来自她“自己人”的、最恶毒的警告与惩罚，己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她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独立王国”，即将在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致命的口子。
砚边月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UPX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