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城的“守陵人”据点，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竹屋的门推开时，带着淡淡竹香的风扑面而来，与外面冰冷的秩序感截然不同。慕容珏请众人坐下，随即唤来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侍从，吩咐道：“去把天青城的‘血脉等级图谱’取来，给几位客人看看。”
侍从躬身应下，脚步轻得像一片竹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萧念坐在顾海棠怀里，好奇地盯着侍从的背影：“妈妈，这个人走路好轻呀，像小鸟一样。”
顾海棠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答，慕容珏己先开口：“他是‘凡人’侍从，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无声行走’，不能打扰到血脉尊贵者。”
“凡人？”萧定山皱起眉，“天青城的‘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容珏指尖在竹桌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变得严肃：“简单说，就是没有慕容家血脉，或是血脉纯度低于三成的人。他们在天青城，连最基本的‘自由行走权’都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刚才的侍从，他只能在‘凡人区’和指定的服务区域活动，要是敢踏入‘纯血区’，会被首接当成‘入侵者’处理。”
萧念似懂非懂地歪着头：“那他好可怜呀，不能去别的地方玩。”
“在天青城，‘可怜’是最没用的情绪。”慕容珏语气平淡，“大长老认为，血脉决定等级，等级决定命运。凡人就该做凡人的事，纯血就该享受纯血的特权，这是‘天经地义’。”
这时，侍从捧着一卷皮质卷轴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慕容珏展开卷轴，里面用金色和黑色的丝线绣着复杂的图谱，最顶端是“大长老”的名字，下面分了三个清晰的层级。
“你们看。”慕容珏指着图谱顶端，“最上层是‘纯血王族’，只有血脉纯度达到九成以上的人才能进入，整个天青城只有大长老和几位核心长老属于这一层。他们掌握着天青城的所有权力，包括生杀大权。”
他手指下移，指向第二层：“中间是‘旁系血脉’，血脉纯度在三成到九成之间，大多是慕容家的远亲或分支。他们能从事管理、科研类工作，但没有决策权，还要定期向纯血王族‘上贡’。”
最后，他指向最底层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名字：“最下面就是‘凡人’，血脉纯度低于三成，或是没有慕容家血脉的人。他们只能做体力活、侍从这类底层工作，住的‘凡人区’连干净的水都要限量供应。”
阿澈看着图谱上“凡人”那一层，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他想起自己体内稀薄的慕容血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像我这样，血脉纯度不高不低的人，算哪一层？”
慕容珏看了他一眼，语气复杂：“你是慕容渊的实验品，血脉被改造过，不在常规等级里。在大长老眼里，你是‘不纯的异类’，比凡人还不如——凡人至少有‘活着的资格’，而你，是‘该被净化的杂质’。”
顾海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握住阿澈的手：“别听他胡说，你的血脉怎么样，轮不到他们定义。”
慕容珏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说道：“这就是天青城的社会结构，一个用血脉垒起来的金字塔。纯血王族在塔尖，旁系在中间，凡人在塔底，一层压一层，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萧定山看着图谱上密密麻麻的“凡人”名字，黑色雾气在指尖若隐若现：“这么多凡人，就心甘情愿被压迫？他们不会反抗吗？”
“反抗？”慕容珏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大长老早就断了他们反抗的可能。凡人区的通讯被严格监控，连书籍都只能看‘指定内容’，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甚至以为‘血脉等级’是天生的、不可改变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大长老会定期从凡人里‘选拔’听话的人，给他们一点‘优待’，比如多供应半桶水，或是允许他们进入‘旁系区’服务。这样一来，凡人内部就会互相猜忌、互相竞争，根本团结不起来。”
顾海棠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这根本不是什么‘王国’，是一座巨大的监狱。用血脉当牢笼，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太荒谬了。”
“但在天青城的人眼里，这是‘正常’的。”慕容珏语气平淡，“他们从小就被灌输‘血脉至上’的思想，连旁系子弟都觉得，凡人就该低人一等。比如我的堂弟慕容骁，他血脉纯度只有五成，却天天看不起凡人，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得多。”
萧念突然拉了拉顾海棠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的人好奇怪，为什么要分这么多等级呀？大家一起玩不好吗？”
顾海棠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温柔却坚定：“好，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完，就带念念离开这里，回到黑川，那里没有这么多奇怪的规矩。”
这时，竹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站在门口，躬身道：“慕容先生，大长老派人来传话，让您明天带着‘客人’去天枢塔见他。”
慕容珏的眼神微微一沉：“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男子走后，慕容珏看向顾海棠和萧定山，语气凝重：“大长老这么快就找我们，肯定是想试探你们的底细，尤其是念念的血脉纯度。”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去天枢塔，你们一定要小心。大长老的‘观微术’己经到了‘归一境’，能看穿人的情绪甚至想法，千万别被他发现你们的真实目的。”
萧定山点了点头，黑色雾气渐渐收敛：“我会保护好你们。不过，天枢塔是不是只有纯血王族才能进？我们这些‘外人’进去，会不会引起怀疑？”
“不会。”慕容珏摇头，“念念是纯血，你们是她的‘监护人’，按规矩可以陪同。而且我己经跟大长老说，你们是‘愿意归顺’的势力，他现在还想利用你们，不会轻易动手。”
阿澈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那明天去天枢塔，会不会遇到很多‘纯血王族’？他们会不会对我们很凶？”
“肯定会。”慕容珏没有隐瞒，“纯血王族大多眼高于顶，看不起外人，尤其是萧先生这种‘西方血脉’，他们会觉得你‘玷污’了天青城的‘纯净’。”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太过分。而且念念的纯血身份，是你们最大的‘保护伞’，只要大长老还想利用念念，就不会让你们出事。”
顾海棠站起身，走到竹窗边，看着外面茂密的竹林。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却没有一片叶子敢飘出竹林的范围——这像极了天青城的人，被无形的规则束缚着，永远走不出那座“血脉牢笼”。
“这里真的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顾海棠轻声感叹，“有自己的规则，自己的等级，自己的‘王’，却把最基本的‘平等’和‘自由’，都锁在了牢笼里。”
慕容珏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没错。大长老故意让天青城与世隔绝，不让外面的信息进来，就是为了维持他的‘血脉统治’。他怕凡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血脉等级’，怕旁系知道纯血并非不可撼动，更怕有人打破他精心构建的‘秩序’。”
萧定山抱着萧念，走到两人身边：“不管他构建的秩序多坚固，我们都会打破它。为了念念，为了阿澈，也为了这里所有被压迫的人。”
萧念伸出小手，搂住萧定山的脖子：“爸爸好厉害！我们一起打败那个坏长老，让这里的人都能自由玩耍！”
慕容珏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在天青城待了几十年，早己习惯了这里的等级森严，可看到顾海棠和萧定山的坚定，看到萧念的天真，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与世隔绝的王国，真的该被改变了。
夜色渐深，竹屋外传来“宵禁”的钟声，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青城的街道上，所有的灯光都准时熄灭，只剩下天枢塔顶端的蓝色晶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顾海棠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想起白天看到的血脉等级图谱，想起那个无声行走的凡人侍从，想起天青城无处不在的等级束缚。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血脉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等级是天生注定的命运。
而这，正是大长老最想让所有人相信的“真理”。
在这里，“凡人”，与，“神”，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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