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定山正从信仰的废墟中，以魔神之姿重生，并踏上前往“黑川”那条注定布满血与火的道路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海棠，也终于结束了她那短暂的“休假”，迎来了她“凯旋”之后的第一场“封赏”。
那座位于敌占区核心腹地的古老庄园，依旧静谧如初，仿佛外界那场足以改变整个国家战局的惊天爆炸，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先生”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顾海棠一袭素雅的旗袍，静静地跪坐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为“先生”沏着一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像一幅赏心悦目的仕女图。
她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温顺而平静的微笑，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最终考验，以及三天来那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寝食难安的等待，对她来说，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她己经将自己“合格的作品”这个人设，演绎到了骨子里。
“先生”斜倚在舒适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个温润如玉的健身铁球，闭目养神，似乎是在享受着这暴风雨后的宁静。
“滋……”
茶水被注入紫砂壶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先生，”顾海棠将第一泡洗茶的水倒掉，然后才重新注满，将沏好的第一杯茶，恭敬地，用双手呈上，“茶好了。”
“先生”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并没有立刻去接那杯茶，而是用一种审视艺术品般的、挑剔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的女人。
“海棠，”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葬龙谷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海棠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任何一丝的颤抖。
她抬起眼，迎着“先生”的目光，脸上那温顺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先生的计划，从无败绩。」她轻声回答，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绝对的“信任”，“海棠需要做的，只是在这里，静候先生的捷报，并为先生……准备好庆功的香茶。”
这个回答，再次让“先生”的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喜欢她的聪明，更喜欢她这份，将自己彻底摆在“工具”和“附属品”位置上的、清醒的“自觉”。
“哈哈哈，好，说得好！”他接过茶杯，品了一口，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来，坐到我身边来。”
「是。」
顾海棠顺从地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脚边的一个小锦墩上，再次跪坐了下来，姿态谦卑得如同一个最温顺的侍女。
“先生”放下茶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长发，像是在抚摸一只他最心爱的波斯猫。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他用一种嘉奖的语气，缓缓说道，“萧定山，和他那支号称‘不败’的铁军，己经在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抹去了。”
“他们现在，连一粒完整的尘埃，都找不到了。”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话语里蕴含的、足以让山河变色的血腥与残酷，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顾海棠的眼帘，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个结果，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地，为那个曾经在她额头上，印下滚烫一吻的男人，念了一句无声的“悼词”——
安息吧，我那可怜的……战神。
“不过……”“先生”的话锋，却突然一转，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缓缓滑下，最终，停留在了她那纤细而脆弱的、白皙的脖颈上。
那冰凉的触感，让顾海棠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
「有一点小小的意外。」“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双带笑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我派去接收指挥部、并顺便‘清理’掉萧定山尸首的‘信使’，失手了。」
顾海棠的心，猛地一跳！
失手了？
怎么可能？！
在主力尽丧、指挥部被突袭的情况下，那个“信使”带领的，可是一支足以碾压一切的精锐力量！萧定山，怎么可能还有反抗的余地？
“先生”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他捏着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让她感到了一丝窒息般的压迫感。
「根据最后传回来的、断断续续的情报显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讥讽与意外的弧度，“我们那位己经‘死亡’的萧将军，似乎……在最后一刻，彻底地，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
“他不仅反杀了‘信使’，还……几乎以一人之力，全歼了我派去的那支小队。”
“然后，他便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彻底消失了。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顾海棠的心头！
萧定山……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在那种绝境之下，完成了如此恐怖的、堪称“神迹”的反杀？
一股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那情绪里，有震惊，有意外，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藏在最深处的——“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那个男人，那个如神似魔的男人，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彻底摧毁。
“看来，”顾海棠迅速地压下心中的波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粹“分析”的口吻，低声说道，“我们都低估了，信仰崩塌后，一个顶级的强者，所能爆发出的、超越极限的潜能。”
“是的，我们都低估了。”“先生”松开了捏着她脖子的手，眼中那丝寒芒，被一种更加浓厚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所取代。
「不过，这样……游戏才更有趣，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水墨画前，负手而立。
「一只受了重伤、无家可归、却又充满了无边恨意的雄狮，他接下来会去哪里？会做什么？我……很期待。」
他转过头，看着顾海棠，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如同长者般的笑容。
「海棠，你这次，功劳甚伟。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瑕疵，但瑕不掩瑜。」
“说吧，你想要什么嘉奖？”
他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她提出任何她想要的东西——金钱，地位，或者……自由？
而顾海棠，只是静静地，重新跪坐好，为他，斟上了第二杯茶。
然后，她抬起头，用一种最谦卑、也最“忠诚”的姿态，轻声说道：
「先生，海棠……什么都不要。」
「海棠的命，是先生给的。能为先生完成任务，是海棠此生最大的荣耀。」
“如果……先生一定要给予嘉奖的话……”
她的眼中，第一次，主动地，流露出了一丝属于她“个人”的、充满了刻骨仇恨的——请求。
「海棠，只求一件事。」
「请先生，允许海棠……」
「……亲手，去了结那个杀害了阿牛、并且让先生的完美计划，出现了一丝瑕疵的……」
「……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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