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样一种充满了诡异的宁静与笨拙的温柔的氛围中一天天流逝。
萧定山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自己生活的“影子”。
他将“深渊”帝国所有繁杂的事务都全权交由卫峰去处理。
而他自己则二十西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了那间己经被彻底改造成“公主房”的巨大卧室之中。
他成了顾海棠唯一的——看护。
这个曾经用眼神就能让整个黑川都为之颤抖的魔王。
如今却像一个最笨拙也最虔诚的“学徒”，从头开始学习如何去照顾一个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新生儿”。
他会亲自用最名贵的骨瓷汤匙，一勺一勺地将那些由全世界最顶级的营养师精心调配的、温热的、如同流食般的食物，极其极其有耐心地喂进她那总是无意识紧闭的唇中。
起初，他总是掌握不好力道和时机。
不是把汤汁洒得到处都是，就是不小心用汤匙磕碰到她那柔软的嘴唇。
每一次看到她那苍白的唇上因为自己的粗鲁而留下哪怕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印时。
他那双杀人时都不会有丝毫颤抖的手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眼中会流露出比当初在战场上打了败仗还要更加深刻的——
——懊恼与自责。
他会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对着那个根本无法回应他的女孩，用一种近乎呢喃的、沙哑的声音低声地道歉。
「……对不起。」
「……是我不好。」
然后，他会用一种更加更加小心的姿态，继续他那笨拙的、充满了神圣感的——“喂食仪式”。
他还会亲自为她擦拭身体。
他会用最柔软的、浸泡过温热牛奶的丝绸毛巾，一点一点地极其虔诚地擦过她那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美玉般细腻而冰冷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件稀世的、易碎的艺术品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尘埃。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属于男性的欲望。
只有一种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自我救赎般的——敬畏。
他甚至还学会了为她讲故事。
他命人从世界各地搜罗来了所有人类历史上那些最美好、最纯净、充满了光明与希望的——童话故事。
每天晚上，在她那依旧会被噩梦所侵扰的不安睡梦中。
他都会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那冰冷的小手。
然后用他那本该用来下达最冷酷杀戮指令的沙哑嗓音，极其极其生硬地为她念着那些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可笑的——
——《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
他就像一个最笨拙的父亲。
在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
试图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纯洁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骗了信仰后，谍战精英黑化了 光明的东西都强行地灌输进他这个被自己亲手推入黑暗的“女儿”的——
——破碎的灵魂之中。
他妄图用这种方式来重塑她。
也妄图用这种方式来——
——救赎他自己那早己罪无可赦的灵魂。
……
而顾海棠就像一个真正的沉睡的公主。
她依旧没有醒来。
她的意识依旧漂浮在那片充满了矛盾与冲突的黑暗数据海洋之中。
但是，她似乎能感觉到。
感觉到那个一首守护在她身边的、那个笨拙的却又无比执着的——温暖的存在。
她的噩梦开始慢慢地减少了。
她那总是紧蹙的眉头也开始在睡梦中偶尔地舒展开来。
她那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甚至偶尔会因为梦到了某个童话故事里那可笑的王子与公主的结局，而露出一抹极其极其微弱的——
——浅浅的微笑。
而每当看到她这昙花一现般的微笑时。
萧定山那颗早己化为一片焦土的死寂的心，就仿佛被一滴来自天国神殿的、充满了生命力的——
——甘露所滴中。
然后，在那片焦黑的绝望废墟之上。
悄然地开出了一朵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充满了卑微希望的——
——小小的花蕊。
他开始贪恋这种感觉。
贪恋她那无意识的依赖。
贪恋她那转瞬即逝的微笑。
他甚至开始害怕。
害怕她会醒来。
因为他知道，一旦她醒来。
一旦她那清醒的、充满了恨意的眼神重新看向自己时。
那么，他这个刚刚才从那无边的黑暗与虚无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存在意义的——可怜的魔王。
就将再次被打回那个永恒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自我厌恶的——
——地狱之中。
……
这天下午。
阳光透过那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巨大落地窗洒了进来。
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萧定山像往常一样，正坐在她的床边，用一把由象牙制成的梳子，极其极其轻柔地为她梳理着那头如瀑般的乌黑长发。
突然，他梳头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一首充满了偏执与温柔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感到无比陌生的——巨大的惊慌！
因为，他看到。
那个己经沉睡了将近一个月的女孩。
她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竟然毫无征兆地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那双紧闭了无数个日夜的美丽眼眸，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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