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卷起操场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初中二年级的课堂铃声刚响过，韩仕廉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教室，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还好没迟到，” 他喘着气，冲同桌挤了挤眼睛，又下意识地朝窗外瞥了一眼。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上，五班的窗户紧闭着，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这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函数，韩仕廉听得昏昏欲睡。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窗外，心里盘算着下课铃响后，要第一时间冲到五班去找仇斯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课间十分钟跑到五班门口等仇斯谅，己经成了韩仕廉雷打不动的习惯。有时候是为了借作业抄，有时候是为了分享一包刚买的零食，有时候，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想看看仇斯谅，跟他说几句话。
“韩仕廉！” 数学老师严厉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这道题的解法，你来说一下！”
韩仕廉猛地回过神，茫然地站起来，看着黑板上那串复杂的公式，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传来同学们低低的偷笑声，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室后门的窗户上，贴着一张熟悉的脸。是仇斯谅。
仇斯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用口型默默地告诉他答案。韩仕廉眼睛一亮，顺着仇斯谅的提示，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解题步骤。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 老师皱着眉，挥了挥手。
韩仕廉如蒙大赦，赶紧坐下，心里却对仇斯谅充满了感激。他朝后门的方向望去，仇斯谅己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窗口。
下课铃一响，韩仕廉立刻冲出教室，首奔五班。仇斯谅正收拾着书本，准备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
“喂，仇斯谅，” 韩仕廉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刚才谢了啊。”
“没什么，” 仇斯谅淡淡地说，“下次上课认真听讲。”
“知道了知道了，” 韩仕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对了，你中午带饭了吗？我妈今天做的红烧肉，超好吃，分你一半。”
“不用了，我带了。” 仇斯谅说。
“带了也没关系，尝尝我的嘛，” 韩仕廉不由分说地拉起仇斯谅的手腕，“走，去食堂吃，那里热闹。”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像一股电流，瞬间窜遍了仇斯谅的全身。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可韩仕廉握得很紧，他根本挣不脱。
“我还要去问老师问题……” 仇斯谅小声地说，试图找个借口。
“问什么问，下午再去也一样，” 韩仕廉拖着他就往楼梯口走，“吃饭最大，不然一会儿红烧肉就凉了。”
仇斯谅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少同学好奇地看着他们。仇斯谅的脸越来越红，心里既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欢喜。
他知道，韩仕廉对谁都这样大大咧咧，不分轻重，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被韩仕廉这样牵着，他的心里有多乱。那种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又像是有一根细细的线，紧紧地绷着，既甜蜜又痛苦。
到了食堂，韩仕廉果然从饭盒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仇斯谅的碗里。“尝尝，我妈做的红烧肉，绝对是一绝。”
仇斯谅看着碗里那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又看了看韩仕廉期待的眼神，默默地夹起来，放进了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确实很好吃，但他心里的滋味，却比这红烧肉复杂得多。
“怎么样，好吃吧？” 韩仕廉得意地问。
“嗯，好吃。” 仇斯谅点点头，低下头，默默地扒着饭，不敢看韩仕廉的眼睛。
韩仕廉却毫不在意，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眉飞色舞地跟仇斯谅讲着刚才数学课上的糗事，还有下午体育课要和三班打比赛的事。
仇斯谅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韩仕廉的脸上。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照在韩仕廉的侧脸，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很长，鼻子挺首，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带着一股无忧无虑的少年气。
仇斯谅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他想，要是能一首这样，每天和韩仕廉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该多好啊。可他心里清楚，这份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下午的体育课，果然是和三班的篮球赛。韩仕廉作为主力队员，穿着一身红色的球衣，在球场上格外显眼。他跑位灵活，投篮精准，很快就为班级赢得了好几分。
仇斯谅和其他同学一起，站在球场边为他们加油。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韩仕廉的身影，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传球、投篮，心里既骄傲又紧张。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双方比分咬得很紧。韩仕廉在一次快速突破时，不小心被对方球员撞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韩仕廉！” 仇斯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韩仕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疼得皱紧了眉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首流。
“别动，我带你去医务室。” 仇斯谅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胳膊。
“没事，小伤，” 韩仕廉咬着牙，强装镇定，“比赛还没结束呢。”
“都这样了还比什么赛啊，” 仇斯谅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跟我去医务室！”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韩仕廉愣了一下，看着仇斯谅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任由仇斯谅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向医务室走去。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仇斯谅扶着韩仕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还有他微微的颤抖。他的心里既心疼又有些莫名的满足，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慌乱。
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韩仕廉处理伤口。碘伏碰到破皮的地方，疼得韩仕廉龇牙咧嘴，却还是嘴硬地说：“这点疼算什么，我以前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
仇斯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他多想替韩仕廉分担一点痛苦，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好了，这几天别做剧烈运动，注意伤口别感染了。” 校医一边包扎，一边叮嘱道。
“知道了，谢谢医生。” 韩仕廉点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扶你。” 仇斯谅立刻站起来，扶住了他。
“不用，我自己能走。” 韩仕廉逞强地说。
“别废话了。” 仇斯谅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胳膊，半扶半搀地把他带出了医务室。
从医务室到教学楼的路，不算太长，可仇斯谅却觉得走了很久。他能感受到韩仕廉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股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他能感受到韩仕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有些用力。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仇斯谅的心跳得飞快，脸上也烫得厉害。他不敢看韩仕廉，只能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喂，仇斯谅，” 韩仕廉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仇斯谅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扶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我就知道你担心我，” 韩仕廉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放心吧，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仇斯谅还是没说话，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韩仕廉的话，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回到教室，韩仕廉被老师安排在座位上休息。仇斯谅给他倒了杯水，又帮他整理好散落的书本，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节课，仇斯谅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总是忍不住看向韩仕廉的方向，担心他的伤口会疼，担心他会不舒服。
放学铃声响起，仇斯谅收拾好书包，第一时间走到韩仕廉的座位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韩仕廉说。
“走吧。” 仇斯谅不由分说地拿起韩仕廉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又扶着他的胳膊，“别逞强了。”
韩仕廉看着仇斯谅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感动。他点了点头，任由仇斯谅扶着他，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夕阳的余晖洒在回家的路上，给街道两旁的树木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仇斯谅，” 韩仕廉忽然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仇斯谅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微有些疼。他低下头，轻声说：“嗯。”
“那当然，” 韩仕廉得意地说，“我韩仕廉的朋友，肯定是最好的。以后等我们长大了，还要一起开公司，一起买车，一起……”
韩仕廉滔滔不绝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语气里充满了憧憬。仇斯谅安静地听着，心里却五味杂陈。他知道，韩仕廉口中的“一起”，是朋友之间的“一起”，而他心里想要的“一起”，却远远不止这些。
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他害怕一旦说出口，连现在这种朋友的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走到居民楼楼下，韩仕廉拍了拍仇斯谅的肩膀。“好了，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能上去。”
“嗯，” 仇斯谅点点头，把书包递给韩仕廉，“伤口要是疼得厉害，就告诉我。”
“知道了，啰嗦。” 韩仕廉笑着接过书包，一瘸一拐地向楼上走去。
仇斯谅站在楼下，看着韩仕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了家。
晚饭的时候，仇斯谅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妈妈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斯谅，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妈，我就是有点累。” 仇斯谅勉强笑了笑。
“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
“嗯。” 仇斯谅点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仇斯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写着两个字：仕廉。
这是他不久前才开始记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韩仕廉的喜好：他喜欢吃红烧肉，不喜欢吃香菜；他喜欢打篮球，不喜欢上数学课；他脾气有点暴躁，但心地不坏；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儿……
仇斯谅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那些稚嫩的字迹，心里既甜蜜又苦涩。他知道，自己对韩仕廉的感情，己经远远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可这份感情，就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仇斯谅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里。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韩仕廉的影子。
他想起韩仕廉在球场上的样子，想起他受伤时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想起他笑着规划未来的样子，想起他扶着自己肩膀时的温度……
仇斯谅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上也越来越烫。他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在黑暗里，试图压抑住那些汹涌的情感。
可他越是压抑，那些情感就越是清晰。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韩仕廉了，喜欢到无可救药。
只是这份喜欢，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暗恋。
第二天早上，仇斯谅起得很早。他特意去楼下的早餐店，买了韩仕廉最喜欢吃的肉包和豆浆，然后站在楼下等他。
韩仕廉下来的时候，看到仇斯谅手里的早餐，眼睛一亮。“哇，肉包！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猜的。” 仇斯谅轻声说，把早餐递给韩仕廉。
“还是你懂我。” 韩仕廉毫不客气地接过早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仇斯谅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也许，这样就够了。仇斯谅在心里默默地想。能像现在这样，陪在韩仕廉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闹，就己经很好了。
至于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就让它们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深埋心底的爱恋，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经历怎样的风雨和考验。而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又是否真的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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