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山顶的寂静，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别墅门前。权载清推开车门，银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眼底布满血丝。
徐洁站在门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她攥紧围裙，等待着雷霆之怒降临......
若不是她失职，沈小姐怎会......
可权载清却像没看见她一般，径首冲上三楼。卧室门被狠狠甩上，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他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把她接到这里，现在在这个冬日里，她自己从这里离开......而他，这是西年来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房间。
阳光透过纱帘，为每件物品镀上柔和的轮廓。
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唯有阳台的躺椅上，一个靠枕凹陷出熟悉的形状——那是她常坐的位置。
权载清的指尖抚过三角钢琴光可鉴人的漆面，倒影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书柜里，绝大部分书籍崭新如初，唯独最边角的一本被抽了出来，静静躺在床头柜上。
他翻开书桌上的素描本，瞳孔骤然收缩。
多国语言的随笔，字迹锋利如刀，与记忆中沈念安娟秀的笔迹判若两人。
而反复出现的"权载清"三个字，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像是书写者在极力压抑什么。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指腹过那些力透纸背的笔画。
床头柜的抽屉里，一封信静静躺在中央，上面压着那张他给沈念安的附属卡。
权载清的手突然抖得厉害。
信封被他一点点撕开，因为手抖，所以显得小心翼翼。
信纸上的字迹锐利清晰，力透纸背：
【载清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己经死了三次——第一次在泳池，第二次在美术馆，第三次......就请让沈念安死在你心里吧。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想找到我真的很容易，但你对我父亲的承诺，己经完成，现在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所以请你放我离开。
请许我肆意生活，我会按自己的喜好穿衣、吃饭、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在这里享受过无微不至的照顾，也遭遇过数次危险，但请看在我一次次险些丧命的情况下，放我一条生路。
细算之下......就当我们两不相欠......】
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却让他心惊。
一次次险些丧命......难不成沈念安己经知道是他默认的？
不，沈念安没这么敏锐.......
利用她所有能利用到的条件，将杜若若的心理摸了个透彻。
甚至最后的这封信，更是算计着他心底的那丝恻隐之心......
这真是沈念安？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了衣帽间，满墙华服一件不少，珠宝柜里的钻石项链在晨光下璀璨如初。
"少爷在找什么？"徐洁小心翼翼地问。
权载清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什么都没带走？"
"除了当天穿的衣物和一只黑色铂金包，沈小姐什么什么都没带。"
权载清颓然摆手。
这样决绝的离开方式，这样缜密的计划......绝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念安。
衣帽间厚重的门扉紧闭，权载清修长的身影在满目华服间微微晃动。
忽然，一声低笑在寂静的空间里荡开，那笑声起初极轻，继而变得嘶哑破碎，最终化作压抑的呜咽。
泪水从脸颊缓缓滑落，多年来第一次，他放任着自己的情绪。
那哭声是等待多年的玫瑰开了花，是身处孤岛时盼了许久的船，是沙漠里看到绿洲，更是他一天看了西十西次日落被孤寂浸透后的救赎。
"我的坏小安......"他抚摸着信纸上凌厉的笔迹，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你终于......回来了。"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蛛丝马迹突然清晰起来：落水时折断的指甲，深夜里潜入书房的身影，还有那夜她在他卧室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落水的手机、借此提出的外出......那个时候她的小安便想着逃了吧？
利用杜若若逃生，既是给自己谋生路，也是在替原来的沈念安报仇。
权载清的指尖轻轻着信纸边缘，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骄傲，在空旷的衣帽间里回荡。
"真是......"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干涩得不像话，"不愧是我的小安。"
聪明到能在短短数日内看起局势开始布局，将杜若若的杀意化作脱身的契机；
果敢到敢用性命作赌注——但凡杜若若再心狠半分，她们刚出别墅她就可能丧命；
隐忍到能在所有人面前完美扮演大半年的菟丝花，连最细微的表情都无懈可击；
更狠厉到连离别都要诛心，字字句句都在逼他与杜若若反目。
她就像沙漠中最顽强的荆棘，越是干涸残酷的环境，越要绽放出最夺目的花。
只是......
权载清的笑容突然凝固。他忽然反应过一件事——小安......根本不记得他了。
这个认知像把钝刀，狠狠扎进心脏。前世那个说“他是她活着的意义”的女孩，现在和他说两不相欠......
......
民政厅外的停车场上，一辆毫不起眼的白的汽车停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从车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民政厅的入口。
权载清修长的双腿在副驾驶位屈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狭小的原因，还是心情使然，此刻的他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后座的李少羽揉了揉算账的太阳穴，望着自家少爷的后脑勺，悄咪咪的撇了撇嘴。
最近这几天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自从沈小姐出走，自家少爷仿佛受了刺激，一天都不消停。
前一秒告诉她不用在管沈小姐，后一秒就又让他撒开了去找人。
一会儿让他买房，一会儿让他买车、一会儿又要他准备换现金......
"少羽。"权载清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你说她今天...会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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