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如同附骨之疽，从覆盖着细密黑鳞的左肩臂蔓延开来。沈灼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吐出的那口污秽黑血和鳞片消耗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暂时逼退了那诡异的活皮残片。它悬浮在不远处的空中，如同受伤的毒蛇，表面血纹黯淡，微微颤抖，散发着混乱虚弱的气息。
“沈灼…”裴砚挣扎着爬到她身边，声音嘶哑。他沾满血污的手想要扶她，却在看到她左臂上那层细密、冰冷、闪烁着金属幽光的黑色鳞片时，动作猛地僵住。那不是纹路，是真实的、覆盖了整条手臂的鳞甲！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攫住了裴砚的心脏。他看着沈灼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灰白空洞的左眼，再看着她那条非人的、覆盖鳞片的左臂…化体反噬，正在将她一点点拖入非人的深渊！
沈灼也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鳞片冰冷坚硬，边缘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幽冷的光泽。她尝试着微微屈伸手指，鳞片摩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正随着鳞片覆盖的范围不断传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鳞片化的进程并未停止，正从肩头向锁骨、向脖颈…甚至向胸膛蔓延！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那只还能视物的右眼中充满了无助和一丝绝望的疯狂，看向裴砚：“割…割掉它！帮我把这些…这些鳞片…割掉！”
裴砚瞳孔骤缩！割掉？这覆盖了整条手臂的鳞片，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割除，与剜肉剔骨何异？！
“不行！”裴砚断然拒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那会要了你的命！”
“那怎么办？！”沈灼的声音带着哭腔，右眼死死盯着裴砚，“让它爬满我全身？让我变成一个…一个怪物？！” 鳞片化的冰冷刺痛正从肩胛向脊椎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入骨髓。
裴砚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绝望，看着她手臂上那层刺目的黑色鳞甲，再感受着自己心口蛊纹因她痛苦而传来的阵阵尖锐悸动…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蛊毒…血…延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抓起掉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匕（可能是之前护卫遗落的）！锋利的刀刃寒光一闪！
噗嗤！
短匕狠狠划过他自己左臂内侧！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伤口瞬间裂开！暗金色的、带着一丝诡异甜腥气的蛊毒之血，如同压抑己久的溪流，汩汩涌出！
“裴砚！你干什么？！”沈灼惊骇欲绝！
裴砚却置若罔闻。他丢掉匕首，沾满自己蛊血的左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沈灼那条覆盖着冰冷黑鳞的左臂手腕！
温热的、带着强烈蛊毒气息的血液，瞬间沾染了冰冷的鳞片！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寒冰！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从接触点炸开！席卷了沈灼的整条手臂！鳞片下的皮肤仿佛被点燃！而覆盖的冰冷鳞片则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边缘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软化迹象！
有效！但剧痛也远超想象！
“呃啊——！”沈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因剧痛而疯狂痉挛！覆盖鳞片的手臂本能地想要挣脱！
裴砚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他看着沈灼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看着她手臂上鳞片在蛊血侵蚀下那微弱的软化迹象，眼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将自己流血的手臂伤口，更近地凑向沈灼的嘴唇，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诱哄：
“咬这里！”
“更近心！”
“我的血…能压住它！”
温热的、带着浓烈蛊毒气息的血液，就在她的唇边。那气息混合着血腥和一丝奇异的甜香，刺激着她的神经。手臂上那如同被万针攒刺、又被烈火灼烧的剧痛，在蛊血持续的侵蚀下，似乎真的…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缓解？
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抗拒。在剧痛和那蛊血气息的双重作用下，沈灼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种绝望中的疯狂！她猛地张开嘴，如同濒死的野兽，狠狠咬在了裴砚递到她唇边的、那不断涌出暗金色血液的伤口上！
“唔！”裴砚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锋利的牙齿刺入皮肉的剧痛混合着蛊血被吸吮流逝的虚弱感同时袭来！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抓着沈灼覆盖鳞片的手腕，引导着更多的蛊血去对抗那冰冷的鳞化。
温热的、带着凶戾蛊毒气息的血液，顺着喉咙流入沈灼体内。一股狂暴灼热的力量瞬间在她冰冷的经脉中炸开！与她体内那冰冷的水墨能量疯狂冲突、撕扯！带来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但同时，那正从肩臂向躯干蔓延的鳞片化刺痛感，竟真的被这股灼热的洪流强行遏制、甚至…逼退了一丝！
剧痛与缓解，毁灭与生机，在这最原始、最血腥的接触中，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沈灼贪婪地吮吸着，如同沙漠中的旅人吮吸着最后的甘泉。裴砚的脸色随着血液的流逝而迅速苍白下去，但他依旧稳稳地抓着她的手腕，支撑着她，将手臂更深地送入她的齿间。
冰冷的黑色鳞片，在暗金色蛊血的覆盖和沈灼体内两股力量的撕扯下，边缘微微卷曲，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泽。蔓延的势头，被硬生生地按下了暂停键。
代价，是两人共享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与生命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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