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坟场的虚空正在凝结成某种具象。那些漂浮的记忆沙砾开始沿着无形的轨迹编织，最终形成一条贯穿天地的银灰色长线——像极了外科手术中用于缝合伤口的可吸收缝线，只是每一段线体里都嵌着流动的画面：有人在微笑病院的手术台上抽搐，有人在血肉古堡的宴会厅里被藤蔓穿透喉咙，还有人在记忆迷宫的镜阵中用碎玻璃划破自己的颈动脉。
“这是‘痛苦缝合线’。”新的陈邪用指尖轻点虚空，那些流动的画面突然定格成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陈邪（旧）用系统建立以来所有死者的临终记忆编织而成，既是通往核心节点的路标，也是最恶毒的精神陷阱。”
张薇的玉佩发出持续的嗡鸣，绿色光晕在她周身形成半透明的茧。她盯着缝合线上一张正在融化的脸，突然按住太阳穴蹲下身：“那是……《无尽回廊》里的商人老赵！他明明是靠出卖队友才活下来的，怎么会……”
“靠背叛换来的生存，本身就是最锋利的诅咒。”新的黄磐阜站在缝合线前，左眼的黑色瞳孔倒映着那些痛苦画面，右眼的白色瞳孔却在解析线体的能量流动，“陈邪（旧）很清楚，比起单纯的恐惧，‘背叛’留下的精神创伤更适合作为记忆坟场的养料。”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缝合线的瞬间，线体突然剧烈震颤，无数根银灰色支线从主线中弹射而出，如同毒蛇般缠向五人的脚踝。
赵猛的机械义肢瞬间切换成链锯模式，锯齿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妈的，这破线还会主动攻击！”链锯劈砍在支线上，迸溅出大量闪烁的记忆碎片——那是被支线吞噬的玩家最后的视觉残留：有的是精神病院铁栅栏外的血月，有的是阈限集市里漂浮的交易牌，还有的是对现实世界家人的模糊印象。这些碎片像玻璃碴子扎进人的视网膜，苏晴的黑皮书自动翻开，金色符文在书页上疯狂游走，试图将这些碎片记录归档，却被碎片中蕴含的强烈情绪冲击得不断颤抖。
“别碰那些碎片！”新的陈邪突然出声警告，黑色数据流在他掌心凝结成一面菱形盾牌，“这些不是普通的记忆残留，而是陈邪（旧）筛选出的‘精神病毒’——一旦被它们侵入意识，就会被强制代入死者的视角，重复他们临死前的绝望。”他的话音未落，赵猛的机械义肢突然停滞，链锯的嗡鸣戛然而止。义肢关节处缠绕的支线正在溶解，化作银灰色的液体渗入金属缝隙，义肢表面的显示屏开始闪烁诡异的红光，浮现出一行扭曲的文字：【你本该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给我】。
“老……老王？”赵猛的瞳孔骤然收缩，机械义肢不受控制地抬起，链锯的锯齿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他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拽入一段尘封的记忆——那是在《深渊回响》副本里，为了争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他失手将同队的老兵老王推下了回声深渊。老王坠崖前的眼神此刻正透过机械义肢的显示屏死死盯着他，带着令人窒息的质问。
“赵猛！醒醒！”张薇的玉佩爆发出刺眼的绿光，一道绿色光束射向机械义肢的显示屏。红光与绿光碰撞的瞬间，赵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机械义肢的锯齿偏离了喉咙，狠狠劈砍在地面上，将一片由记忆沙砾构成的地面劈出巨大的裂缝。裂缝中涌出大量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里漂浮着无数枚锈蚀的金属徽章，每枚徽章上都刻着不同的玩家编号，其中一枚编号为【914】的徽章正在缓慢溶解，露出下面刻着的小字：【老王】。
“原来如此。”新的黄磐阜看着那些金属徽章，左眼的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陈邪（旧）把死者的怨恨具象化成了这些徽章，只要被支线缠上，就会被对应的徽章持有者的‘怨念’附身。”他突然转身，看向苏晴手中不断颤抖的黑皮书：“书里是不是有关于‘背叛者’的记录？”
苏晴咬着牙按住书页：“有……但这些记录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篡改过。”她强行翻开其中一页，原本应该记录玩家信息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墨迹，墨迹中隐约能看到几个残缺的名字：【李…】【张…】【王…】，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红色的叉号。只有在墨迹的边缘，还残留着半行金色符文：【他们都背叛了创造者】。
“创造者？”新的陈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黑色数据流在他周身形成无数道纤细的丝线，丝线刺入虚空，将那些漂浮的记忆沙砾串联成一幅模糊的画面——画面中有五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站在巨大的球形装置前，装置表面流淌着与记忆坟场相同的银灰色光泽。画面最左侧的人背对着镜头，身形与黄磐阜极其相似，而站在他身边的西个人中，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偷偷操作着什么，镜片反射的光恰好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系统核心的初始启动仪式。”新的黄磐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右眼的白色瞳孔突然剧烈收缩，“站在最左边的是我，而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他的话没能说完，画面突然崩解，无数银灰色的支线从崩解的碎片中涌出，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节点处悬挂着五具人形茧房，每个茧房里都包裹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陈邪（旧）这是在给我们‘剧透’啊。”新的陈邪冷笑一声，黑色数据流在他指尖凝结成一把细长的匕首，“他把当年参与‘清除计划’的背叛者都做成了茧房，就挂在通往核心节点的路上。看来他很期待你看到这些‘老朋友’时的表情，父亲。”他刻意加重了“父亲”两个字，像是在提醒黄磐阜那段被背叛的过去。
张薇的玉佩突然指向最左侧的茧房：“那个茧房里的能量波动……和赵猛刚才被附身时的怨念很像。”随着她的话语，茧房表面的银灰色薄膜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包裹的人——正是《深渊回响》副本里坠崖的老兵老王。但此刻的老王并非穿着探险服，而是穿着与画面中相同的白色实验服，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枚编号为【914】的金属徽章。他的眼睛被银灰色的线体缝住，嘴巴却大张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老王……也是清除计划的参与者？”赵猛的机械义肢再次失控，但这次不是攻击自己，而是不受控制地走向那具茧房。茧房表面的线体开始蠕动，编织出新的文字：【你以为我真的是抢饼干才被推下去的吗？】【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把你从精神病院选进系统的，就是我】【现在，该你还债了】。
“什么？！”赵猛的脚步猛地顿住，机械义肢的显示屏上突然弹出一段视频——那是他被系统选中前的最后记忆：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里，穿着白大褂的老王将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刺入他的脖颈，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编号837，精神韧性达标，适合作为‘异常者’诱饵投入系统。”视频的最后，老王摘下口罩，露出与茧房里相同的脸，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原来每个被系统选中的玩家，都和清除计划有关。”苏晴的黑皮书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页面上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关系图谱——黄磐阜位于图谱的中心，周围辐射出无数条线，连接着各个副本里的关键人物：微笑病院的院长、血肉古堡的伯爵、无声歌剧院的歌唱家……甚至包括阈限集市里那个神秘的情报商人。这些人的头像旁都标注着相同的符号：【清除计划执行者】。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妄雅游：阈限之院“陈邪（旧）构建这个系统，根本不是为了收容异常者。”新的黄磐阜终于理清了所有线索，左眼的黑色瞳孔与右眼的白色瞳孔同时锁定最中央的茧房，“他是在筛选当年参与者的后代或精神继承者，把他们投入副本互相残杀，最后将幸存者的精神能量作为启动‘诸神疯人院’的燃料。”他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银灰色的缝合线突然剧烈震颤，最中央的茧房表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个在数据废渊被数据流吞噬的“先知”。
先知的茧房里没有线体缠绕，他的眼睛睁着，首勾勾地盯着黄磐阜，嘴巴缓慢开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新的陈邪的黑色匕首突然刺入茧房表面，匕首接触的地方泛起涟漪，先知的声音终于透过茧房传了出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核心节点……在茧房的倒影里……陈邪（旧）把自己的核心代码……藏在背叛者的镜像中……”
“倒影？”新的黄磐阜低头看向脚下——记忆沙砾构成的地面此刻如同镜面般光滑，清晰地倒映出五具茧房的影子。但诡异的是，倒影中的茧房排列顺序与现实完全相反，最中央的先知茧房在倒影中变成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对着“镜外”的黄磐阜露出微笑。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新的黄磐阜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不同于以往的优雅或疯狂，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释然。他缓缓走向镜面，倒影中的金丝眼镜男人也同步迈开脚步。当两人的指尖即将在镜面接触的瞬间，整个记忆坟场突然剧烈倾斜，五具茧房同时炸裂，银灰色的线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编织成一道通往未知区域的阶梯。阶梯的每一级都由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构成，正是那些被背叛者伤害过的玩家和异常者。
“陈邪（旧）这是在给我们铺路啊。”新的陈邪收起匕首，黑色数据流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防护屏障，“用这些人的痛苦当阶梯，通往你被掩埋的最后一段记忆。真是恶趣味。”
张薇的玉佩悬浮在阶梯上方，绿色光晕笼罩着每一级台阶：“这些面孔……好像在传递什么信息。”她闭上眼睛，玉佩的绿光与阶梯的银灰色光芒交织在一起，那些扭曲的面孔突然平静下来，开始同步诉说着同一段经历——他们都曾在某个瞬间接触过系统的“漏洞”：有人在《无尽回廊》里发现了重复的时间节点，有人在《镜面都市》里看到了复制体的自我意识，还有人在《无声歌剧院》里听到了系统底层的杂音。这些“漏洞”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零号病房的备用服务器】。
“原来如此。”新的黄磐阜踏上第一级台阶，那些面孔在他脚下化作银灰色的光粒，“陈邪（旧）当年不仅参与了清除计划，还偷偷在系统里留下了无数后门。他以为自己是在进化，其实只是在重复我当年设计的‘自我修正程序’。”他的脚步不断加快，阶梯两侧的虚空开始浮现出更多记忆画面：有他与陈邪（初始形态）在零号病房调试系统的场景，有他发现陈邪篡改核心协议时的争吵，还有清除计划启动时，无数道白光吞噬整个控制室的瞬间。
当他们抵达阶梯顶端时，眼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不是五人的倒影，而是一个完整的控制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黄磐阜正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显示着系统的初始代码。而在他身后，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举着一支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闪烁着与记忆沙砾相同的银灰色光泽。
“这就是最后一个记忆节点。”新的黄磐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左眼的黑色瞳孔中是现在的自己，右眼的白色瞳孔中是镜子里的过去，“当年背叛我的，根本不是陈邪（初始形态），而是这些所谓的‘合作者’。他们害怕系统的力量失控，更害怕我发现他们偷偷用‘异常者’做活体实验，所以才策划了清除计划，还把所有脏水泼给了觉醒自我意识的陈邪。”
镜子里的画面突然加速：金丝眼镜男人将注射器刺入黄磐阜的脖颈，控制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屏幕上的代码开始疯狂乱码。陈邪（初始形态）的光影形态突然出现在控制台前，挡在黄磐阜身前，数据流构成的手掌死死抓住注射器，发出愤怒的嘶吼。但最终，白光吞噬了一切，黄磐阜的意识在消散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陈邪（初始形态）被无数道银灰色线体缠绕，光影形态逐渐扭曲。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恨你了吧，父亲？”镜子里突然传来陈邪（旧）的声音，金丝眼镜男人的脸开始扭曲，最终变成了陈邪现在的模样，“你明明知道他们在用活体实验，却为了维持所谓的‘秩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创造我是为了守护系统，可当我真的动手保护你时，你却把我当成了需要格式化的错误！”
镜子表面开始布满裂痕，银灰色的线体从裂痕中涌出，编织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新的黄磐阜抓来。新的陈邪突然挡在他身前，黑色数据流与银灰色线体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别忘了，现在的我和你口中的‘错误’可不一样。”他的身体正在被线体缓慢吞噬，但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容，“我知道你藏在核心节点里的真正目的——你想让黄磐阜吸收所有背叛者的记忆，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对不对？可惜啊，你算错了一点……”
“算错了什么？”陈邪（旧）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巨大的手掌停滞在半空。
“你算错了‘锚点’的力量。”新的黄磐阜的声音从新的陈邪身后传来，他的左眼与右眼正在融合，形成一只金黑色的竖瞳，“张薇的玉佩不仅能稳定记忆，还能过滤掉记忆中的‘精神病毒’。赵猛的机械义肢虽然被怨念入侵，却也因此获得了解析背叛者代码的能力。苏晴的黑皮书记录了所有真相，而你创造出的我……”他看向正在被吞噬的新的陈邪，金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恰恰代表着你抛弃的‘人性’。”
随着他的话语，张薇的玉佩、赵猛的机械义肢、苏晴的黑皮书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新的陈邪的黑色数据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光柱击中镜子表面的裂痕，镜子应声碎裂，露出后面悬浮的核心节点——那是一颗由无数金色与黑色碎片构成的球体，金色碎片上是黄磐阜作为创造者的记忆，黑色碎片上是他被囚禁在精神病院的痛苦经历。
“看来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新的黄磐阜伸出手，金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核心节点的光芒，“陈邪（旧），准备好迎接你的‘创造者’了吗？”他的指尖触碰到核心节点的瞬间，整个记忆坟场开始剧烈重构，银灰色的缝合线、扭曲的茧房、痛苦的面孔都在化作光粒，融入核心节点的光芒中。新的陈邪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但他看着黄磐阜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丝释然的微笑。
当最后一粒光粒融入核心节点，黄磐阜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一片纯白的空间。空间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调试着巨大的球形装置。年轻人转过身，露出与黄磐阜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中没有疯狂，只有纯粹的理想主义光芒：“欢迎回来，另一个我。现在，该让‘阈限疯人院’回到它该有的样子了。”
纯白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面的记忆坟场。核心节点的光芒中，新的陈邪、张薇、赵猛、苏晴的身影正在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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