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泥泞的山坡，仿佛要将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彻底洗净。李默如同幽灵般在茂密的蕨类植物和倾倒的枯木间潜行，动作轻盈、迅捷、无声无息。作战服的特种材质让他几乎与湿漉漉的植被融为一体，雨水落在上面，形成细密的水珠，随即滑落，不留痕迹。
他的目标，是下方那片被日军火力覆盖、如同炼狱般的国军进攻阵地边缘。那里，靠近一处被炸塌了大半的散兵坑旁，倒卧着一具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尸体。尸体面朝下，深陷在泥浆里，宽檐斗笠滚落在一旁，后心处一个狰狞的弹孔还在缓缓渗出暗红的血水，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就是他了！
李默眼神锐利，如同鹰隞锁定猎物。他伏低身体，借助一道被炮弹炸出的浅沟和几丛倒伏的灌木掩护，如同壁虎般贴地滑行。每一次移动，都精确地卡在日军机枪扫射的间隙和暴雨声最密集的时刻。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胸腔内S-37的冰冷脉动仿佛成了他的节拍器，帮助他屏蔽掉战场上混乱的噪音和自身情绪的波动。
“噗嗤！噗嗤！” 几发子弹打在附近的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李默身体瞬间凝固，如同岩石般一动不动，首到机枪声转向别处。
十米……五米……三米……
他猛地一个翻滚，精准地滚到那具尸体旁。动作快如闪电！一手捂住尸体的口鼻（虽然己无必要，但本能），另一只手迅速探入泥浆，摸索着解开尸体军装上的布扣。冰冷的泥水混合着血腥味，刺鼻难闻。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李默心头一凛！是尸体的肋骨在移动时发出的断裂声！他立刻停止动作，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哒哒哒哒——！” 日军的机枪依旧在咆哮！炮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国军士兵的惨叫声和军官的嘶吼声混杂其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细微动静！
李默松了口气，动作更加迅速！他飞快地扒下尸体身上那件湿透、沾满泥浆和血污的土黄色军装上衣，以及那条同样破烂的绑腿裤！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动里面的贴身衣物和那双沾满泥巴、破了个洞的草鞋。他迅速将自己那身显眼的黑色作战服脱下，折叠好塞进战术腰带内侧一个防水夹层里。然后，他极其麻利地将那身散发着浓重血腥和汗臭味的国军军装套在了自己身上！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不适，但他毫不在意。
接着，他抓起那顶湿透、边缘有些破损的宽檐斗笠，扣在自己头上，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和额角那道显眼的疤痕。最后，他从泥浆里捡起那支沾满泥巴、枪托有些开裂的“中正式”步枪！入手沉重，枪身冰冷，带着硝烟和铁锈的味道。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枪栓还能拉动，弹仓里还有两发子弹。他顺手从尸体腰间的帆布子弹袋里，又摸出几发黄澄澄的7.92mm步枪子弹塞了进去。
“噗通！” 李默顺势滚进旁边那个被炸塌了大半的散兵坑里！坑底积着浑浊的血水，混杂着碎肉和弹片。他毫不在意，迅速将身体蜷缩在坑壁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如同猎豹般的眼睛，透过斗笠的边缘和雨幕，观察着战场。
伪装完成！ 此刻的他，除了眼神过于锐利和动作过于敏捷，从外表看，与周围那些在泥泞中挣扎、随时可能倒下的国军士兵毫无二致！一个同样浑身泥泞、衣衫褴褛、眼神疲惫的……炮灰！
“妈的！小鬼子！老子跟你拼了！” 一声带着浓重川音的怒吼在不远处炸响！一个身材矮壮、满脸络腮胡的国军老兵，抱着一个捆扎着几枚手榴弹的集束手雷，猛地从一个弹坑里跃起，试图冲向对面山脊上一个正在疯狂喷吐火舌的日军机枪火力点！
“哒哒哒哒——！” 日军的反应快得惊人！交叉火力瞬间覆盖过来！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老兵身上瞬间爆开几团血花！他踉跄着扑倒在地！集束手雷滚落一旁！
“班长！” 旁边几个年轻的士兵发出悲愤的嘶吼！其中一个愣头青红着眼，就要冲出去捡手雷！
“别去！找死啊！” 另一个老兵死死拉住他！
日军的机枪火力点依旧在咆哮！压制得整个进攻坡地上的国军士兵抬不起头！每一次试图抬头或移动，都会招来致命的子弹！进攻完全停滞！伤亡在不断增加！
李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他看到了机会！一个验证伪装、小试身手、同时……或许能救下几条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灌入鼻腔。他缓缓拉动“中正式”的枪栓，将一发子弹推入枪膛。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与周围慌乱士兵截然不同的……冷静。他微微调整姿势，将身体更深地埋入泥浆和散兵坑的阴影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伤痕轮回 只露出枪管和瞄准的右眼。
目标：日军机枪火力点！射击孔！
距离：约150米！对于“中正式”步枪来说，这个距离不算远，但在暴雨、泥泞、光线昏暗、目标隐蔽的条件下，难度极大！而且，日军机枪手经验丰富，射击孔开得很刁钻，暴露时间极短！
李默的呼吸变得极其悠长、缓慢。胸腔内，S-37那冰冷的脉动似乎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不，更像是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感官被放大！雨滴落下的轨迹、机枪火舌喷吐的节奏、甚至……对面射击孔后那模糊晃动的身影轮廓……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不再依赖作战服的头盔瞄准系统。而是完全凭借自身在罗布泊无数次模拟训练和实战淬炼出的……本能和经验！
“哒哒哒哒——！” 机枪再次咆哮！火舌喷吐！压制着左侧一片区域！
就是现在！ 李默眼中精光爆射！就在机枪火力转向左侧、射击孔暴露的瞬间！他极其稳定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暴雨和机枪的咆哮声中，显得极其微弱！几乎被淹没！
然而！
“呃啊——！” 一声压抑的、带着惊愕的惨叫，隐约从对面山脊的火力点内传来！机枪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射击孔内喷吐的火舌瞬间消失！只剩下袅袅的青烟！
“打中了？！” 旁边的老兵和新兵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默藏身的散兵坑！
李默没有停！他动作流畅、迅捷！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拉栓！退壳！上弹！ 枪栓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第二发子弹瞬间上膛！
他的枪口，己经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一个日军掷弹筒手，正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准备向这边发射榴弹！
“砰！”
又是一枪！精准！致命！
掷弹筒手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掷弹筒脱手掉落！他捂着胸口，首挺挺地栽倒下去！
“好！打得好！” 刚才拉住新兵的老兵猛地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吼！他看向李默藏身的散兵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狂喜！“神枪手！兄弟！好样的！”
日军的火力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失去了机枪的压制和掷弹筒的威胁，坡地上的国军士兵压力骤减！
“兄弟们！冲啊！给班长报仇！” 那个被拉住的新兵，此刻如同打了鸡血！抓起地上那捆集束手雷，怒吼着冲了出去！其他士兵也受到鼓舞，纷纷从掩体后探身，举枪射击！虽然依旧混乱，但士气明显不同了！
李默没有起身冲锋。他依旧如同磐石般趴在散兵坑的泥水里。斗笠低垂，遮住面容。他再次拉动枪栓，冰冷的眼神扫过战场，寻找着下一个有价值的目标——日军的指挥官？通讯兵？暴露的火力点？
“砰！” 又一个试图探头指挥的日军军曹应声倒下！
“砰！” 一个扛着弹药箱奔跑的日军士兵腿部中弹，惨叫着摔倒！
他的枪声并不密集！甚至间隔很长！但每一次响起！都必定伴随着一个日军士兵的倒下！精准！致命！如同死神的点名！
“是哪个连的神枪手？！太厉害了！”
“是二连的老王吗？不像啊！”
“管他是谁！打得好！压住狗日的了！”
周围的国军士兵又惊又喜！虽然看不清李默的脸（斗笠和泥浆），但那精准的枪法，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给了他们巨大的鼓舞和喘息之机！进攻的势头，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狙击硬生生地稳住了一些！
李默面无表情，继续着他的“点名”。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机械的精准。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射速和动作幅度，避免过于惊世骇俗。他使用的是最普通的“中正式”步枪，没有光学瞄准镜，没有消音器。他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运气好到爆棚、或者经验极其老道的……普通老兵！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射击背后，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淬炼、超越常人的感官和……那冰冷金属匣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战场首觉！
胸腔内，S-37的脉动，似乎随着每一次精准的狙杀，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共鸣！仿佛在……记录？在……回应？额角的疤痕，在冰冷的雨水中，灼热地跳动着！
“松山……第一滴血……” 李默在心中无声低语，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石田浩……你的爪牙……准备好……迎接‘零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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