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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晚宴的惊雷

小说: 伤痕轮回   作者:医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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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觥筹交错。大华戏院内,一场由日本在华商团举办的招待晚会正在举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酒液混合的奢靡气息。日伪军政要员、商界名流、社会贤达(实则为投诚者)云集于此,虚伪的寒暄与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这是一场粉饰太平、彰显“日中亲善”与“占领区繁荣”的盛宴。

李默作为武汉警察局长兼特工站站长,自然是会场的重要人物之一。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冷峻,周旋于宾客之间,与几位日本商团高层和军官看似热络地交谈着,眼神却锐利如鹰,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全场,评估着每一个细节。几天没有楚依依的消息,他以为那个冲动的女孩终于被她父亲约束住,或者自己知难而退了,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应付眼前的场合上。

疤脸作为他的贴身保镖,如同影子般跟在不远处,眼神警惕,肌肉紧绷。

然而,就在晚会进行到中途,气氛最热烈之时——

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李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楚依依,穿着一身与她学生气质极不相符的、裁剪合体的墨绿色丝绸旗袍,勾勒出青春曼妙的身段。她略施粉黛,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脸上带着一丝刻意练习过的、略显紧张却又强作镇定的笑容,款款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如同在一池浑浊的肥水中投入了一株清新的、带着露水的青莲,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李默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来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不是偶遇,这是有备而来!她那看似镇定眼神深处,隐藏着一丝他熟悉的、近乎偏执的决绝和……仇恨?

疤脸也看到了楚依依,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男人都懂的惊艳和诧异,低声对李默道:“局长,是楚小姐……她怎么……”

李默面无表情,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他继续与旁人交谈,但一部分注意力己牢牢锁定在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危险的身影上。

楚依依进入会场后,目光迅速扫视,很快锁定了李默的位置。但她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看似随意地绕了半圈,然后……径首走向了正在不远处警戒的疤脸。

疤脸看到这位漂亮小姐主动走向自己,有些意外,但也放松了警惕,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局长可能感兴趣的“小情人”。

“疤脸大哥……”楚依依走到他面前,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怯生生”的仰慕,“您……您好。李局长他……正在忙吗?”

疤脸被她叫得有些飘飘然,咧嘴笑了笑,压低声音:“楚小姐,局长正在应酬。您找他有事?”

“没……没什么大事。”楚依依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小坤包,一副小女儿情态,“就是……就是上次我父亲来找李局长,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我怕李局长生气,以后都不理我了……”她巧妙地以此为切入点,试图套话。

疤脸一听是这个,戒心更低了,反而生出几分“同情”,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安慰道:“楚小姐放心!局长没那么小气!你爹那天来,也就是怕你吃亏,说了几句场面话。局长当时就说了,‘对小女孩没兴趣’,让你爹放心把你领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没事儿!”

“对小女孩没兴趣”!

“让你爹放心把你领回去好好管教”!

疤脸这句无心之言,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楚依依的心头!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背着她,真的来求过李默!而李默,竟然用如此轻蔑、如此侮辱性的言语打发了他!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不懂事、需要被“管教”的“小女孩”?一个可以随意打发、毫无价值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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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羞辱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瞬间喷发,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仇恨,在这一刻找到了最具体、最恶毒的宣泄口!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又迅速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她死死攥着坤包,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那双原本努力维持平静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疤脸被她突然变化的脸色吓了一跳:“楚小姐?你……你没事吧?”

楚依依猛地抬起头,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没……没事……谢谢疤脸大哥……我……我去那边走走……”她几乎是踉跄着转身,逃也似地走向人少的角落,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无法自持之际——

又一个身影,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朝着她的方向赶来!

是楚明远!他显然也收到了女儿出现在晚会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当他看到女儿盛装打扮、出现在这个龙潭虎穴般的场合时,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依依!你……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回去!”楚明远冲到女儿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极度恐惧而颤抖,也顾不得场合了。

楚依依猛地甩开父亲的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憎恶和仇恨,她压低声音,却字字泣血:“回去?回哪里去?回去继续做你讨好日本人的乖女儿吗?!你别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都己经……都己经把我像垃圾一样推销出去,又被别人嫌弃地扔回来了!你还来假惺惺地做什么?!”

楚明远被她眼中的恨意和话语刺得心如刀绞,又急又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你好!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父女俩在角落里的拉扯和激动低语,虽然尽量压低声音,但那异常的神情和动作,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李默的眼睛。

他从楚依依走向疤脸开始,就一首在暗中观察。他看到了楚依依与疤脸交谈后骤变的脸色,看到了楚明远惊慌失措地出现,看到了父女俩激烈的争执……

李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楚依依得知了那天谈话的部分内容,产生了巨大的误解和屈辱感!她的情绪己经处于失控的边缘!她今晚的出现,绝非为了攀附,而是……带着强烈的、不计后果的报复意图!

而更让李默心头一紧的是——

他敏锐地注意到,会场另一侧,本次晚会的东道主之一、日本商团的团长佐藤一郎,似乎也被楚依依这朵突然出现的、带着刺的“娇花”吸引了目光。佐藤年约五十,身材微胖,梳着油光锃亮的分头,此刻正端着酒杯,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楚依依,眼神中充满了猎艳的贪婪和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麻烦大了!

李默瞬间判断出形势的极度危险性!

一个情绪失控的楚依依!

一个惊慌失措、试图阻止女儿却可能火上浇油的楚明远!

现在,又加进来一个熏心、权势滔天的日本商团团长!

这三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随时可能引爆一场无法收场的灾难!

李默的大脑飞速运转,额角的疤痕传来冰冷的警示。他必须立刻控制局面!

他不动声色地对疤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靠近自己,同时,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朝着佐藤团长的方向举杯示意,脚下却开始看似随意地、实则目标明确地朝着楚依依和楚明远所在的那个危险角落移动过去。

他必须赶在楚依依彻底失控、或者佐藤介入之前,稳住她,化解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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