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风衣裹挟着寒意撞开办公室门时，林悦正攥着笔记本后退到墙角。赵宏远的枪口黑洞洞的，像条吐着信子的蛇，瞄准她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枚刻着“舟”字的银锁。
“别耍花样。”赵宏远的声音比赵宏业更冷，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像倒计时的钟摆，“那笔记本里记着我和上面的人交易的证据，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林悦的指尖在笔记本封面上打滑，汗水浸透了纸页。她终于明白陆沉舟为什么让她来拿这个——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工作笔记，是能掀翻整个赵家保护伞的炸弹。
“你觉得我会信你？”她故意拖延时间，目光飞快扫过房间。办公桌上有个沉重的青铜镇纸，墙角立着拖把，离她最近的是窗帘绳。
“信不信由你。”赵宏远往前逼近一步，枪口压低，“三秒钟，一——”
林悦突然将笔记本朝他脸上扔过去，趁着他仰头躲闪的瞬间，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他手腕！
“哐当！”枪掉在地上，滑到文件柜底下。赵宏远怒吼着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力气极大，林悦的脚尖渐渐离地，眼前开始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她摸到口袋里的银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下来，狠狠砸向赵宏远的眼睛！
“啊！”赵宏远惨叫着松手，捂住流血的眼眶。林悦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喉咙里腥甜一片。
她连滚带爬地冲向文件柜，想把枪踢得更远，却被赵宏远拽住脚踝，狠狠掼在桌角。额头撞上桌沿的瞬间，她看见陆沉舟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张局长。
“放开她！”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暴怒，他像头失控的雄狮扑过去，一拳砸在赵宏远脸上。
混乱中，林悦的额头一首在流血，视线渐渐模糊。她感觉到有人抱起她，温暖的手掌按住她的伤口，是陆沉舟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血腥味。
“别睡……林悦，看着我……”他的声音在发抖，和平日里的冷静判若两人。
林悦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自己没事，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哥哥，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听见银锁掉在地上的脆响，然后是陆沉舟的抽气声。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一片雪白。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陆沉舟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的乌青很重，手臂上的绷带渗着血，显然是不顾伤口跑来看她。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轻轻拿起他搭在床沿的手。他的手心有层薄茧，指腹上有道陈旧的疤痕，和她记忆里哥哥小时候被镰刀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陆沉舟猛地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眼底瞬间涌满狂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不疼。”林悦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从枕头下摸出银锁，放在他手心，“这个……你认识吗？”
陆沉舟的手指触到银锁的瞬间，突然僵住。他颤抖着把银锁翻过来，背面刻着的小字清晰可见——“舟护悦，岁岁安”。
这是母亲当年请银匠刻的，哥哥的名字叫陆舟，她叫林悦，母亲说这锁能保他们兄妹平安。
“小悦……”陆沉舟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通红，“真的是你……哥找了你十五年……”
林悦的眼泪瞬间决堤。十五年来，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哥哥，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原来那些莫名的熟悉感不是错觉，那些不动声色的保护不是巧合，血脉相连的羁绊，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哥……”她哽咽着叫出声，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十五年，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陆沉舟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肩膀在发抖，压抑了十五年的思念和愧疚，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对不起……小悦，哥对不起你……”当年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回了老家，没过多久就接到父亲遇害的消息，等他辗转找到母亲和妹妹时，却被告知她们早就搬走了，“我找了好多地方，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林悦拍着他的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兄妹相认的温情没持续多久，张局长就带来了坏消息——赵宏远虽然被捕，但他背后的人位高权重，试图将事情压下去，赵宏业甚至有可能被保释。
“笔记本里的证据足够让他们定罪，但需要有人出庭作证。”张局长的脸色凝重，“赵宏远在狱中说，要让你和陆总付出代价。”
林悦的心沉了下去：“他还想耍什么花样？”
“不知道。”陆沉舟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但我们不能退缩。爸的仇，我们的十五年，不能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一边安排安保。林悦的父母也被接到了市里，母亲抱着陆沉舟哭了很久，说当年要不是怕赵家报复，绝不会带着小悦隐姓埋名。
开庭前一天，林悦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一张照片——周明轩躺在医院病床上，浑身是伤，旁边写着行字：“想让他活命，就撤回证词。”
林悦捏着照片，指节泛白。周明轩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赵家为了脱罪，竟然连他都不放过！
“别管他。”陆沉舟夺过照片撕碎，“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他是咎由自取。”
“可他知道赵家不少秘密。”林悦想起周明轩手里的照片，“要是他死了，就少了个证人。”
陆沉舟沉默了。他知道妹妹说得对，周明轩是枚危险的棋子，却也可能是压垮赵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去见他。”林悦做了决定，“我要让他说出真相。”
陆沉舟坚决反对：“太危险了！赵宏远的人肯定在医院等着。”
“我有办法。”林悦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之前在仓房找到的，周明轩和赵宏业交易的录音笔，他以为我没发现。”
这是她留的后手，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林悦乔装成护士，避开监控混进周明轩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看见林悦，眼神里充满恐惧。
“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活着。”林悦关上门，把录音笔放在桌上，“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出庭作证，我就把这个交给警方，帮你减刑。否则，你不仅要背锅，还得死在这儿。”
周明轩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着牙：“我说！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赵宏远说……说他哥在国外藏了批军火，准备用来威胁证人……”
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军火藏在哪？”
“我不知道具置，但他提过……和棉纺厂仓库有关……”
棉纺厂仓库！林悦想起那个藏着铁盒的暗格，难道军火就藏在那里？
她刚要追问，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刀！
“快走！”周明轩不知哪来的力气，拽起林悦往窗户边推。
林悦翻身跳上窗台，回头看见周明轩死死抱住一个黑衣人的腿，被另一个人捅了一刀。
“记住……仓库地基下的水道……”周明轩的声音越来越弱，倒在血泊里。
林悦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她对着对讲机大喊：“陆沉舟！周明轩被捅了！仓库水道有军火！”
黑衣人冲过来抓她，林悦闭上眼，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落地的冲击力让她膝盖剧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爬起来就往医院外跑。陆沉舟的车就停在街角，他打开车门，脸色苍白：“上车！”
桑塔纳疾驰而去，林悦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医院，心里一片冰凉。周明轩用自己的命，给了她最后的线索。
“现在怎么办？”她问陆沉舟。
“通知警方去仓库搜查。”陆沉舟的声音紧绷，“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未落，车载电台突然传来警笛声和爆炸声，张局长的声音断断续续：“仓库……发现军火……发生爆炸……请求支援……”
林悦的血液瞬间冻结。爆炸了？难道警方己经找到了军火，却触发了陷阱？
陆沉舟猛地踩下油门，车像箭一样冲向城郊。越靠近仓库，浓烟越明显，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小悦，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陆沉舟把她护在安全距离外，“锁好车门，别出来。”
林悦抓住他的手：“哥，小心点。”
陆沉舟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冲向火场。林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烟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想救你哥，就一个人来仓库西角的废弃烟囱，带上笔记本。——赵宏远”
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赵宏远竟然越狱了！他根本不在监狱里！刚才的爆炸是调虎离山，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陆沉舟和她！
她看着熊熊燃烧的仓库，又看了看西角那座孤零零的烟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会和哥哥一起死；不去，陆沉舟就会没命。
没有丝毫犹豫，林悦抓起座位上的笔记本，推开车门，朝着那座吞噬一切的烟囱跑去。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脚下的地面滚烫，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从摩天大楼跳下的瞬间，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拯救。
烟囱下，赵宏远果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打火机，身边放着一桶汽油。
“你果然来了。”他笑得狰狞，“把笔记本给我，我就放你哥一条生路。”
林悦的目光扫过周围，没有看到陆沉舟的身影，心沉到了谷底：“我哥呢？”
“别急。”赵宏远指了指烟囱顶部，“他在上面‘等’你呢。”
林悦抬头，隐约看见烟囱口有个黑影，被绑在铁架上，正是陆沉舟！浓烟从烟囱里冒出来，他随时可能窒息！
“笔记本给你！”林悦把笔记本扔过去，“放他下来！”
赵宏远捡起笔记本，却没有下令放人，反而举起了打火机：“可惜，你被骗了。你哥早就被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林悦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将打火机按进了汽油桶！
“轰！”火焰瞬间窜起，舔舐着两人的衣服。赵宏远惨叫着推开她，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林悦忍着剧痛，抓住旁边的消防梯往上爬。浓烟呛得她几乎窒息，每爬一步，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她能听到陆沉舟的咳嗽声，越来越微弱。
“哥！坚持住！我来了！”她嘶吼着，指甲抠进铁梯的缝隙里，鲜血淋漓。
终于爬到顶端，她看见陆沉舟被绑在铁架上，脸色发紫，己经快失去意识。她用牙齿咬断绳索，将他紧紧抱住。
“小悦……”陆沉舟虚弱地睁开眼，笑了笑，“别管我……你快走……”
“我不走！”林悦的眼泪混合着烟灰滑落，“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整个烟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底部的爆炸声传来，钢筋断裂的声音刺耳欲聋。
“要塌了！”林悦抱紧陆沉舟，“哥，抓紧我！”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着哥哥活下去，不知道这场大火会不会将他们吞噬，更不知道赵家背后的势力是否还会卷土重来。但她知道，这一次，她绝不会放手。浓烟滚滚中，兄妹俩紧紧相拥，等待着未知的结局，而那本记录着所有罪恶的笔记本，早己在火海中化为灰烬，只留下无尽的谜团和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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