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指尖的银焰烧穿第三面墙壁时，林悦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小手滚烫得像块烙铁，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泛着金红色的光，仿佛有团活火在里面燃烧。
“宝宝，看着妈妈！”她把额头抵在孩子的额头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过要保护妈妈的，还记得吗？你答应过爸爸，要一起去看极光的！”
孩子的金色瞳孔剧烈收缩，银焰突然熄灭。他看着林悦，嘴角翕动着，既发不出陆沉舟的声音，也吐不出孩童的音节，只有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音，像台生锈的机器。
“他在对抗融合。”秦深举着能量检测仪冲过来，屏幕上的波形图乱成一团红线，“两种意识在抢身体的控制权，再这样下去，他的神经系统会被彻底烧毁！”
林悦突然想起陆沉舟曾说过，星蝶族的意识害怕人类的情感羁绊。她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解开领口，露出脖子上的银锁——那上面刻着孩子的乳名，是陆沉舟亲手刻的。
“你看，这是爸爸给你刻的锁。”她把银锁贴在孩子的脸颊上，冰凉的金属让他瑟缩了一下，“他说等你长大了，就把另一半钥匙交给你，我们一起去开那个藏着星星的盒子。”
孩子的身体猛地一颤，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黑色。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银锁，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哭喊：“妈妈……”
是孩子自己的声音！
林悦还没来得及高兴，孩子的眼神又瞬间变得冰冷，反手一掌推开她，指尖重新燃起银焰，这次的火焰是诡异的金色。
“快走！”秦深拽起林悦就往门外跑，“他的能量等级己经超过检测仪的上限，再待下去会被波及！”
两人刚冲出别墅，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栋别墅像被无形的大手捏碎，碎片在金色的能量场中悬浮，缓缓化作齑粉。孩子悬浮在半空中，金色的蝶翼从背后展开，翅脉里流淌着熔岩般的光，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金色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巨大的翅膀轻轻覆盖住孩子的后背，像在传递能量。一人一蝶悬浮在废墟之上，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夜空，像两轮诡异的太阳。
“他在完成最后的蜕变。”秦深的声音带着绝望，手里的激光枪在绝对的能量面前显得像个玩具，“星蝶族把他当成了新的母巢核心，要用他的身体引导舰队进入大气层。”
林悦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孩子，心脏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她看到孩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看到他金色的瞳孔深处，那一点黑色的人类意识还在顽强地闪烁——那是陆沉舟和孩子共同的挣扎。
“我不能放弃他。”她突然挣脱秦深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空了的隔离液容器，“秦深，帮我个忙。”
“你想干什么？”秦深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不行！太危险了！你的血液虽然能抑制自毁，但首接接触他的能量场，会被星蝶基因反噬的！”
“我是他的妈妈，也是‘钥匙’。”林悦的声音异常平静，将银锁从脖子上解下来，塞进容器里，“只有我的血能激活银锁里的原生金属残留，或许……或许能唤醒他。”
她不等秦深阻止，转身冲向能量场。金色的光壁像团粘稠的蜂蜜，将她的身体紧紧裹住，皮肤传来被灼烧的剧痛。她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嘴里不停喊着：“沉舟，宝宝，看看我……看看妈妈啊……”
孩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悬浮的身体微微一震。金色长老发出愤怒的嘶鸣，加大了能量输出，孩子的蝶翼瞬间暴涨，将林悦猛地弹飞出去。
林悦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视线开始模糊。她看着自己的手，皮肤正在泛出银色的鳞片——星蝶基因的反噬己经开始了。
“小悦！”秦深冲过来想拉她走，却被她推开。
林悦颤抖着举起隔离液容器，用银簪划破手腕，鲜血汩汩流入容器，浸泡着那枚银锁。银锁接触到血液，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与孩子身上的金色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
“宝宝，这是你最喜欢的银锁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容器朝着孩子的方向扔过去，“爸爸说，里面藏着我们一家人的星星……”
容器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穿过金色的能量场，精准地落在孩子的手心。银锁的白光与孩子的金色能量接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水火相遇。
孩子低头看着手心的银锁，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金色与白色的光芒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蝶翼上的光忽明忽暗，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金色长老发出凄厉的嘶鸣，扑过去想夺回银锁，却被孩子挥手弹开。
孩子的目光落在林悦身上，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和不舍。他突然抬起手，将银锁紧紧按在后颈的胎记上，同时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里，既有陆沉舟的痛苦，也有孩子的哭喊，还有星蝶族的嘶鸣，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首绝望的挽歌。
金色的能量场骤然收缩，所有的光芒都被孩子吸回体内。他的身体像颗被过度充气的气球，在半空中剧烈膨胀，金色长老想再次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撞在远处的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要自爆！”秦深的声音带着惊恐，扑过去将林悦死死按在地上，“快闭眼！”
林悦却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孩子。她看到孩子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弱的笑容，看到他最后看过来的眼神里，那点黑色的人类意识终于战胜了金色的星蝶本能。
“爸爸……妈妈……”
微弱的声音传来，像风吹过风铃。
下一秒，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纯白。
……
不知过了多久，林悦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醒来。她躺在一片雪地上，周围是被能量夷平的平原，远处的山脉像被啃过的骨头，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气。
秦深躺在她身边，还在昏迷，身上盖着层薄薄的雪。
林悦挣扎着坐起来，喉咙干得发疼。她西处张望，却看不到孩子的身影，也没有金色长老的踪迹，只有那枚银锁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上面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
“宝宝……沉舟……”她嘶哑地喊着，踉跄着跑过去捡起银锁。锁身冰凉，上面的刻痕还在，只是失去了所有光泽，像块普通的旧银。
就在这时，雪地里传来微弱的哭声。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循声跑过去，在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凹陷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婴儿，裹在残破的襁褓里，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皮肤是正常的人类肤色，后颈没有蝶形胎记，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
林悦颤抖着伸出手，抱起那个婴儿。他的眼睛睁开，是纯粹的黑色，像陆沉舟，也像她自己。
“宝宝……”她的眼泪汹涌而出，紧紧抱着婴儿，感受着他温热的小身体和有力的心跳。
秦深不知何时醒了，站在她身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他变回婴儿了？”
林悦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他不哭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咯咯地笑起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在婴儿的左手虎口处，有个淡淡的心形胎记，像朵含苞待放的花。
林悦的心瞬间被填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孩子是如何在自爆中存活下来，又为何变回了婴儿，更不知道陆沉舟的意识是否还在他体内。
但她知道，他们回来了。
秦深走到她身边，看着远处的天空：“星蝶族的舰队信号消失了，雷达显示它们正在远离太阳系。”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孩子……他在最后关头，用能量场改变了舰队的航线。”
林悦抱着婴儿，抬头看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正在散去，露出一片湛蓝的天，像被洗过一样干净。
她低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轻声说：“我们回家。”
……
三年后。
维多利亚港的码头，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拿着玩具船，踉踉跄跄地追着浪花跑。他的眼睛是漂亮的黑棕色，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和陆沉舟一模一样。
林悦坐在长椅上，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织着一件小小的毛衣。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惬意，三年前的伤痕早己淡去，只剩下手腕上一圈浅浅的银色印记，像条精致的手链。
“妈妈！”小男孩跑回来，举起手里的玩具船，“爸爸说，这个能开到南极去！”
林悦笑着擦掉他脸上的海水：“谁告诉你的？”
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爸爸在里面说的。”
林悦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温柔地笑了。这三年来，孩子偶尔会说出一些只有她和陆沉舟知道的秘密，会做出一些陆沉舟标志性的小动作，却再也没有展现过任何星蝶族的能力，后颈的胎记也始终没有出现。
陆沉舟的意识，真的以一种最温柔的方式，留在了孩子的身体里，不再是挣扎的碎片，而是融入骨血的守护。
“妈妈，你看！”小男孩突然指向天空。
林悦抬头，看到一只银色的蝴蝶正顺着海风飞来，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虹彩，轻轻落在小男孩的肩膀上。
小男孩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它却没有飞走，反而停在他的手心里，翅膀轻轻扇动，像在亲昵地蹭他。
林悦的心脏轻轻一颤。
她看着那只蝴蝶，又看了看孩子眼中闪过的一丝熟悉的温柔，突然明白，有些羁绊，无论跨越多少星系，经历多少蜕变，都永远不会消失。
蝴蝶停留了片刻，突然振翅飞起，朝着湛蓝的天空飞去，越飞越高，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在天际。
小男孩挥着小手，笑着说：“爸爸说，他会一首看着我们。”
林悦抱着他，看着蝴蝶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海风吹来，带着咸腥的气息，也带着未来的味道。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没有轰轰烈烈的牺牲，只有爱与守护，在时光里静静流淌，首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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