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冷恨意。迈开脚步，积水在我脚下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我径首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我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登山包沉甸甸地压在背上，腰间被布包裹的硬物轮廓隐约可见。
我的出现太过突兀，而且目标明确。江辰和林薇薇茫然地抬起头，脏污的脸上带着惊疑和一丝本能的警惕。浑浊的光线下，他们一时没能认出我。
“谁……？”江辰嘶哑地问，下意识地把林薇薇往身后护了护，受伤的手臂微微抬起，做出虚弱的防御姿态。
我缓缓抬起手，摘下了湿透的棒球帽。
冰冷的水珠顺着额发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我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首首地刺向他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辰和林薇薇脸上的表情，从茫然、警惕，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而急剧收缩，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看到了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恶鬼。
“苏……苏晚？！”林薇薇的尖叫声终于破喉而出，带着撕裂般的惊恐，在死寂的超市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江辰的反应慢了半拍，但恐惧同样攫住了他，他猛地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腿软又跌坐回去，手指颤抖地指着我：“你……你没死？！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被你们推进了尸群？”我接过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是啊，被推下去了。骨头断了，很疼，被撕碎的时候，更疼。”
我的目光扫过江辰那条包扎着的手臂，又落到林薇薇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脏脸上：“托你们的福，我又回来了。”
“不！不可能！你是人是鬼？！”林薇薇崩溃般尖叫，身体拼命往后缩，试图躲到江辰身后，却发现江辰自己也在发抖。
“鬼？”我轻轻歪了歪头，眼神像在看两只垂死挣扎的臭虫，“也许吧。来找你们索命的鬼。”
“苏晚！你听我说！”江辰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堆砌起一种极度虚伪的、混合着恐惧和讨好的表情，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误会！都是误会！那天是意外！是丧尸！是丧尸把你扑倒的！我和薇薇是想救你！真的！我们……”
“对对对！”林薇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鼻涕一起流，语无伦次地附和，“晚晚！我的好晚晚！你相信我！我们是最好的闺蜜啊！我怎么会害你？是丧尸！是它们！我们没拉住你……”
“没拉住？”我轻声重复，向前逼近一步。
冰冷的压迫感让他们的辩解戛然而止。
我缓缓抬起手，动作稳定而清晰，伸向腰后，解开了那块被厚布包裹的板砖。布条散落，露出里面那块棱角分明、沾着些许干涸泥污的暗红色砖块。
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沉甸甸的，带着冰冷坚硬的质感。
超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麻木的、绝望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落在我手中的板砖上，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地上抖如筛糠的两人。
江辰和林薇薇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块砖，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江辰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条受伤的手臂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抽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撞在冰冷的货架上，发出哐当一声。
“记……记得这东西吗？”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压抑的呼吸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他们的耳膜。
冰冷的雨水顺着超市破碎的窗框不断淌下，在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空气里弥漫的绝望和恐惧，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凝聚在我手中那块暗红色的板砖上。
江辰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死死钉在砖头上。那目光，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见了鬼般的难以置信。林薇薇在湿冷的地上，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只会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上辈子，”我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在死寂的超市里如同冰冷的宣判，“就是这块东西，砸碎了我的脊椎。”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抽泣，猛地捂住了嘴。江辰则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那条包扎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绷带上迅速洇开更深的暗红。他们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侥幸彻底碎裂，只剩下赤裸裸的、面对索命恶鬼般的绝望。
“这辈子——”我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板砖，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而冰冷的真实感。嘴角那抹冰封的笑意缓缓加深，眼底深处，是燃尽一切的、复仇的火焰。“该轮到你们尝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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