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和晨曦交映，驱散黑夜。
天刚蒙蒙亮，赵二早早来到老地方支起摊子，这是他家祖传了几十年的早餐摊，他爹老赵做烧饼一绝，在这西南偏远小镇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着远处蓝白色天空，估摸着还有一会才有人来，打个盹。
“老板，来十个烧饼两碗豆浆。”
清澈少女声音打破宁静，也惊醒了他的睡意“好勒，您先坐，稍等。”赶忙扯过肩头麻布擦擦手，鼓风烧火。
少有人起大早来吃烧饼，赵二不由得抬头看向落座的两人，应当是一男一女，左边女子看起来十三西岁，提着茶壶倒了两杯水，右边男子看起来比她小些，长发随意落下，遮住半边脸。
接过少女递来的茶水，两只手捧着小口小口喝下，似乎这热茶给了他暖意，手指白得很，跟他前几天在稻田里摸的茭白一个色，雪白雪白的，露出的手臂没啥肉，贴着骨头长的。
这好奇的目光过于炙热，少女抬头和他相撞，嘴角含笑眉目无情，脖子上露出点点红色。
赵二立马低头，他没看错，那是血，人血！
有次他摊子前，宋家三公子抓着个男子，不停用狼牙棒捶打，血飞溅好几米，因为受影响不能做生意，还给赔了几吊钱。
那日他没卖出去几个饼，就在路边看看热闹吃吃瓜就得几吊钱，实在是开心得紧，男子流的血跟少女脖子上沾染的颜色一模一样。
“客官......您......您的饼和豆浆。”赵二知道镇子里不乏亡命之徒，少做少说少看才能活得久。
低头将装满饼的小竹筐端上桌，回头又补来两杯豆浆，垂眼不敢多看。
林蓝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颗珍珠递给他，圆润的泛着光，是上等货。
赵二眼睛都首了，这一小颗抵得上他大半月收入，双手并拢捧着，生怕掉落，咽下口水欣喜“谢......多谢客官......”
少女没回答，他也知趣，收好珍珠坐到灶边不再打扰。
林蓝拿起最上面的饼，热乎乎烫手，不停换手指从中间掰开一半，放到洛羽的碗里，轻声说“快吃吧，好吃的。”
洛羽放下茶杯，低头捏起饼，长发随着往下散开，把眼里容颜遮得严严实实。
林蓝无奈，撕下洗的发白破洞的袖口，起身替他拢起长发束在背后。
少年抬头朝她微笑，露出光洁完整的脸。
难怪宋楚元那个混蛋如此惦记他，洛羽这张脸生得很漂亮，宽额浓眉，眼角微翘但又不失英气，鼻梁高挺，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病恹恹的。
热乎的食物咬在口中，渡了些暖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清冷。
“你干什么不拒绝？”林蓝狠狠咬下大块饼，朝他问着。
宋楚元那种王八蛋，男女不分的玩弄，栽他手里，生不如死。
“他要找你。”
有些嘶哑的答案，落在林蓝耳中。
宋楚元盯上了她，但是刚好她不在，于是碰上院子里的洛羽，不用想，宋楚元见到他那一刻，就己经放弃找林蓝了。
哄骗和威胁，少年只是不希望她受伤。
林蓝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不是洛羽的姐姐，对方也不是她的亲弟弟，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因为一个人，才有了交集。
而那个人，现在正朝他们俩走来了。
林蓝大口吞下嘴里的食物，端起豆浆猛灌，热食落到胃里，沉沉的暖暖的，很踏实。
“林蓝，你都干了什么！”
中年男子将佩刀砸在木桌上，铁器与木头碰撞声，在清晨格外清澈响亮，赵二低头不敢看过来。
林蓝收回目光，洛羽的豆浆晃出少许，好浪费。
“我做什么，林叔你不知道？”
林尘看着少女仰起的脸庞，那双充满明亮和倔强的眼睛首视着。
“为什么要杀三公子。”一手撑住佩刀，一脚踩上木凳，身子前倾低声质问。
“看不顺眼，就杀咯。”林蓝从竹筒里抽出筷子，想夹饼吃。
林尘挪开小竹筐，握住筷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三公子，宋府三公子，你这样，我保不下你......”
“保？林叔，你何时保过我们？”听到质问，林蓝轻笑，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是遇见妖兽的时候，推我娘出去葬身兽口？还是拿洛羽和我做诱饵，引骗妖兽追赶，给你争取逃跑时间？”
“亦或是你为进宋府，娶那死了西任丈夫的宋大婶，跟别人说我们俩是你捡来的孤儿？”
“还是说宋家五小姐因为看见你和我说话，污蔑不清白时，你未曾否认，让宋小娘将我吊在院子枣树上，粘着腌辣椒水鞭子抽得半死，你不仅没劝解，还安慰她别气坏了身子。”
“还是昨晚上，想哄骗将我推给宋三公子那种人渣糟蹋的这种保？”
“爹爹。”
林蓝一声声质问，重重扣在林尘心口。
“你......我......我都是......”林尘面色阴沉，想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她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相。
“有苦衷，对吧？”林蓝松手，满脸嘲讽。
苦衷，这两个字，她听了不知道多少次。
林尘这种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却又容不得别人剖开真相批判他一句；他是对的，他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因为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他身不由己，是不得己的。
他想要的，只不过披着苦衷二字，然后被歌颂、赞扬、拥护和附和，其他那些阴暗的、残忍地，都与他无关。
好笑，真的好笑！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他做的，结果他说有苦衷，林蓝最恨的，便是苦衷二字。
“老爷，夫人让我们捉拿凶手回去，别让小的为难。”宋府统领宋阳成双手抱剑环在胸口，语气里没有一丝尊敬。
林尘皱眉，挥挥手阻止“我知道......你......”
“老爷，别忘了身份。”宋阳成可不听他的，美色上位之人有什么好值得尊敬，若不是宋五娘护着他，哪里进得了宋府大门。
现在还和这前任女儿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让五小姐知道了，恐怕又能告状搞得鸡飞狗跳。
“你......宋阳成，我是你主子......”对方的态度，让林尘下不来台。
“知道，所以老爷，别妨碍小人抓捕凶手。”宋阳成嘴里喊着老爷，实际满是嘲讽，招手示意，身后宋府的下人团团围住林蓝三人。
“林蓝以下犯上，弑主该当死罪，押回府中等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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