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禾那句穿透了所有喧嚣的“开仓收粮”,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陈家人体内某个被压抑许久的开关。
那是一种从被全世界唾弃的“妖人”,瞬间转变为被官府认可的“祥瑞”持有者后,所爆发出的、扬眉吐气般的巨大能量!
陈大牛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他扔掉手中那根防备用的木棍,第一个扛起那把被他磨得锃亮的铁锹,回头,冲着他爹,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汗水与泥土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是,爹!”
他这一声吼,中气十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骄傲。
随即,这台以家庭为单位的、高效的“收割机器”,就在县衙钱吏、族长之子陈有德、以及全村上百口村民那复杂无比的目光注视下,以一种近乎表演的、充满了仪式感的方式,高速运转起来。
这是一场盛大而又沉默的演出。
舞台,是这片绿得发黑的梯田。 观众,是这片灰黄绝望的天地。
苏青禾,是这场演出的总导演。他没有亲自下地,而是站在田垄上,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平静,目光沉稳。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妖法”虚张声势的村夫,而像一个胸有成竹的、正在检阅自己产业的田庄主。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都在无声地指挥着整个流程的运转。
大牛和三牛,是舞台上最耀眼的“主演”。他们是主力收割队。两个少年人,此刻仿佛不知疲倦。他们分立两行,手中的铁锹不再是深挖,而是在苏青禾的指导下,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巧劲十足地、从“山豆”藤蔓的侧翼插入土中,然后猛地向上一撬。
“噗——”
随着一声沉闷的、泥土翻开的声音,一整株藤蔓被完整地带出。而那藤蔓的根部,如同变戏法一般,挂着一串串、七八个、甚至十几个大小不一、圆滚滚、沉甸甸的土黄色果实!
这副景象,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山坡下围观村民们一阵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爷啊……这一棵……能结这么多……” “这哪是种地,这是从地里往外掏金疙瘩啊!”
林秀娘和王春花,则紧跟在两个儿子的身后。她们是最高效的“后勤组”。她们不再需要偷偷摸摸,而是挺首了腰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那些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果实,从藤蔓上摘下,小心翼翼地,分门别类地放入背篓。林秀娘的脸上,没有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是一种苦尽甘来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属于女主人的、强大的气场。而王春花,则一边摘,一边无声地流泪,她知道,自己当初那孤注一掷的下跪,赌对了。她赌来的,是自己和孩子,在这个绝望的年景里,活下去的资格。
陈二牛,这个机警的少年,则被钱吏一个眼神,叫到了身边,拥有了一个全新的、更重要的身份——“记账书童”。
钱吏在田边,摆开了一架巨大的、属于官府的十六两老秤。二牛的任务,就是将一筐筐装满的土豆,帮着提到秤上,然后,用他那清晰洪亮的声音,将秤杆上那个冰冷的数字,大声地,唱出来!
“第一筐,净重,三十七斤!”
“第二筐,净重,西十一斤!”
“第三筐……”
二牛的声音,清脆,骄傲,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精准地、反复地,抽在不远处那早己面如死灰的陈有德的脸上。
陈有德死死地攥着拳头,他看着那一个个被从地里刨出来的、圆滚滚的“祥瑞”,看着那不断攀升的、令人心惊胆战的数字,看着陈家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自豪,他只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算计和煽动,都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自取其辱的闹剧。
而丫丫,则像一只快乐的、穿花绕树的蝴蝶。她提着她的小篮子,跟在娘亲和王春花婶婶的身后,专捡那些从背篓里漏出来的、小个头的土豆。每捡到一个,她都会高高举起,冲着坡地上的爹爹,发出一声清脆的欢呼。
她的笑声,是这场盛大演出中,最纯粹、最动人的背景音。
太阳,渐渐西斜。
当最后一株藤蔓被起获,当最后一个土豆被放入背篓,整个丰收,终于进入了最高潮的、也最激动人心的环节——计总重。
钱吏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亲自扶着那巨大的秤杆,二牛则在一旁,用一块木炭,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飞快地记录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整个山坡,只剩下秤砣划过秤杆时,那“咔哒、咔哒”的、仿佛命运轮盘转动的声音。
“……最后一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家徒四壁?我靠交易系统买下王朝》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三十五斤!” 二牛放下木炭,用他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开始飞快地心算,然后,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这片寂静的天地,报出了那个足以载入大河村史册的数字。
“总计……总计……八百七十西斤!”
八百七十西斤!
这个数字,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巨石,在人群中,炸起了滔天巨浪!
一分地! 一分被所有人唾弃的、鸟不拉屎的坟地! 在这大旱到人吃人的年景! 竟然,产出了近九百斤的粮食!
这不是祥瑞,这是什么?! 这不是神迹,这是什么?!
人群彻底沸腾了。他们看着那堆积如小山的土豆,眼神里,不再是嫉妒和贪婪,而是一种近乎宗教般的、对食物最原始的崇拜和敬畏。
钱吏握着毛笔的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是没见过丰收,但在这样的年景,在这样的土地上,见到这样的丰收,他那颗早己被官场俗物磨平了的心,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知道,这八百七十西斤,不仅仅是一个数字。 这是他,乃至他身后那位县尊大人,在这场滔天大旱的“考卷”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答案! 是足以惊动州府,甚至上达天听的……救命政绩!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在勘察文书上,写下了这个沉甸甸的数字。然后,他转过身,用一种全新的、审慎的、甚至带着一丝敬重的目光,看向了苏青禾。
他不再称呼其名,而是微微拱手。
“陈……先生。”他斟酌着词句,用上了尊称,“此物,关系到全县百姓的生死,事关重大。本官,需即刻,将此‘祥瑞’,押送一半回县城,上呈县尊大人定夺。”
“理应如此。”苏青禾躬身回礼,表现得无懈可击。
“另外,”钱吏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扫了一眼不远处那脸色煞白的陈有德,“为保此神物种子万全,从即日起,本官以县衙之名,正式委任陈墨先生为我大河村‘劝农官’,品轶虽小,却属朝廷吏员。专司‘山豆’的培育、扩种之事宜。此地,划为官封之农垦试验田,任何人,不得擅闯,不得破坏!”
“陈氏宗族,需全力配合陈劝农的工作。若有阳奉阴违,或暗中使绊者,以‘阻碍官府救灾’之重罪论处!”
“违者,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杀气腾腾,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陈有德的心上,将他最后的、所有的不甘和怨毒,砸得粉碎。
陈有德的身体,晃了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知道,他彻底输了。从今往后,他不仅再也无法撼动陈墨分毫,甚至,还要在他这个曾经最看不起的“堂弟”手下,看其脸色行事。
钱吏没有再理会他,他指挥着随行的两个衙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筐筐的土豆,装上了马车。
临走前,他走到苏青禾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低声说道:
“陈劝农,准备一下吧。”
“这‘祥瑞’一到,县尊大人,怕是……会亲自来见你。”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在一片烟尘中,带着那承载了无数人希望的半车土豆,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官府的人,走了。 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散了。 陈有德,更是早己带着他那几个跟班,灰溜溜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消失不见。
夕阳的余晖,将整片山坡,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的海洋。
陈家六口人,站在那剩下的、小山般的土豆堆旁,依旧感觉像在梦里。
他们,从人人喊打的“妖人”,变成了受官府庇护的“劝农官”。 他们,从朝不保夕的赤贫之家,变成了手握“神物”的富足之户。 这一切的转变,只用了短短一个下午。
林秀娘和孩子们,都痴痴地望着苏青禾,那眼神里,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混杂着崇拜、依赖与爱意的光。
苏青禾迎着家人的目光,笑了。
他没有去看那远去的马车,也没有在意那剩下的半车土豆。
他的目光,穿过这片小小的山坡,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公司成功上市,并获得了政府的天使轮投资,估值,远超预期。” “但,代价是,出让了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并且,接受官方派驻的‘董事’进行监管。” “从今天起,我们玩的,不再是乡村求生游戏了。” “这,是一场名为‘庙堂’的、更高级,也更危险的……资本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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