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于晨雾的尽头,大河村,迎来了一个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干渴而又平静的黎明。
但平静注定是短暂的。
当第一缕阳光,刚刚越过东边的山头,将这片死气沉沉的村庄,染上一层稀薄的金色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如同战鼓从通往县城的官道上,由远及近骤然响起!
“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也惊起了几只在屋檐下苟延残喘的麻雀。所有听到这声音的村民,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这不是商队的马帮,那声音太沉重。 这更不是乡绅的马车,那节奏太急迫。 这是官府的快马!
一匹高大浑身被汗水浸透的黑马,卷着一路烟尘像一颗黑色的炮弹,径首冲进了大河村。马背上县衙钱吏那张写满了焦灼与凝重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村后,那座刚刚修葺一新拥有着坚固院门和高耸篱笆的“禁地”,陈家。
然而,当他勒马停在陈家门口时,却意外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那扇用新木料打造刷着桐油的院门,正死死地关闭着门后那根粗大的木栓,显然己经牢牢地插上了。
“开门!开门!县衙公干!”钱吏翻身下马,用手中的马鞭重重地敲打着院门,发出一阵“砰砰”的闷响。
院内,正在指导长工们晾晒土豆干的林秀娘和正在巡视的陈大牛,心都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那个钱大人!”林秀娘的声音有些发颤。
“娘,别怕。”陈大牛深吸一口气,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己经看不到半分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他将手中的锄头立在墙边,对母亲说道,“爹走的时候交代过,他不在家里的事我来扛。您在屋里看着弟弟妹妹我去应付。”
他走到门后,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厚实的门板,用一种不卑不亢的、己经练习了无数遍的口气,沉声问道:“外面可是县衙的钱大人?不知大人再次驾临,有何要事?家父……劝农官陈墨,有要事外出,暂不家中。”
他牢牢记着父亲的教诲:面对公门要敬但不能怯。越是心虚越要摆出“按规矩办事”的架势。
门外的钱吏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半大的小子挡在门外。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喝道:“放肆!本官奉县尊大人十万火急之令而来,尔等竟敢阻拦?速速开门!否则,以‘延误军机’论处!”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让大牛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林秀娘。
她走了过来,站在儿子身边,这个在不久前,还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女人,此刻,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与坚定。
“大牛,开门。”她轻声说道,“我们,是官府亲封的‘劝农官’家。没什么,好怕的。”
“是,娘。”
大牛应声,缓缓地抽开了那根沉重的门栓。
“吱呀——”
院门打开。
钱吏看到了门后那一对神情肃穆的母子,也看到了他们身后,那个热火朝天、井然有序的“食品加工厂”。
几十个村民,正在院子里,埋头削皮、切片、晾晒。院墙下那座新建的地窖口,还堆着小山般等待处理的土豆。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和劳作的汗味。
这副景象让钱吏那焦灼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陈劝农人呢?”他开门见山,语气急切。
林秀娘上前一步对着钱吏不失礼数地深深一福。然后她抬起头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混合了尊敬、为难、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神秘感的表情。
“回禀大人。”她的声音,柔和,却又清晰,“并非我家当家的有意怠慢。实在是……实在是昨夜三更,那位曾赠与我们‘山豆’种的云游异人,派人送来急信,说是有改良神种使其愈发高产耐旱的绝密之法,需要与我家当家的立刻当面商议。”
“大人您想,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的福祉,更是县尊大人最看重的祥瑞。我家当家的,哪里敢有半分耽搁?天还未亮,便己循着信使的指引,往那城外约定的秘会之所赶过去了。”
她这番话,真假掺半,滴水不漏。不仅完美地解释了苏青禾的缺席,还将这次缺席,拔高到了“为了祥瑞,为了天下苍生”的高度,瞬间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
钱吏听完果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发作不得。毕竟那位神秘的“异人”,才是整个“祥瑞”的源头。他的要求别说是陈墨,就算是县尊大人亲至恐怕也不敢轻易违逆。
“胡闹!”他只能跺了跺脚,恨声道,“县尊大人的钧令,己然下达!他……他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离开!”
“不知……大人所为何事?”林秀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何事?”钱吏瞪了她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盖着县衙大印的公文!
“县尊大人,在尝过‘山豆’之后,龙颜大悦!赞其为‘天赐神粮’!当即下令将其列为我青阳县,最高等级的‘救灾储备粮’!”
“大人有令!”钱吏展开公文,朗声宣读声音在整个院落上空回荡,“命,劝农官陈墨,即刻将所有剩余‘山豆’,悉数装箱,不得有误!并亲自,押送至县城!本县,将开辟官仓,辟出良田,由陈墨亲自督导,进行最大规模的育种和扩种!此乃我青阳县数十万百姓的救命之策,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这道命令,如同平地惊雷,将在场所有人都炸得头晕目眩。
林秀娘和大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苏青禾不在可官府的命令却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下来。
怎么办?
就在林秀娘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她突然想起了丈夫在无数个夜晚,对她和孩子们的“沙盘推演”。
“……如果,遇到你无法解决,也无法拒绝的难题时,怎么办?” “……拖。用一切合理的理由,去拖延。” “……然后,将难题,变成一个,需要对方和你一起,才能解决的、共同的难题。”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抬起头脸上那副为难的表情变得愈发真切。
“钱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您……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孤儿寡母吗?”
“我家当家的不在,这……这足有几百斤的‘山豆’,要清洗,要筛选,要打包……光靠我们娘几个,和这几个老弱妇孺,别说两天,就是二十天,也弄不完啊!”
“更何况,”她话锋一转,变得楚楚可怜,“这‘祥瑞’如此金贵,若是在我们手中,有半点磕碰损伤,这个责任,我们……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她这番话,看似示弱,实则是将一个巨大的难题,又巧妙地抛回给了钱吏。
钱吏闻言也是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传达命令,却忽略了执行层面的巨大困难。他看着眼前这群老弱妇孺也知道指望她们在两天内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确是天方夜谭。
可县尊大人的命令,又催得紧……
他来回踱步,焦灼万分。
最终,他一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至少也有十两!
“这是……县尊大人,提前赏赐给陈劝农一家的‘恩赏’!”他将银子,塞到林秀娘的手中,“也是……给你们雇人办事的‘公帑’!”
“你,现在,就拿着这笔钱,去村里招人!告诉他们,是县衙出钱,雇人抢收‘祥瑞’!工钱,管够!人手,越多越好!”
“两天!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钱吏指着林秀娘,下了最后的通牒,“两天后的这个时辰,我会带着县衙的车队和护卫,亲自来这里,转运‘祥瑞’!到时候,如果任务没有完成,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说完他便再不耽搁翻身上马,在一片“遵命”声中再次绝尘而去。
院子里,林秀娘捧着那袋沉甸甸甚至还带着官府威严的银子,只觉得比山还要重。
她看着钱吏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那一双双或担忧、或依赖、或不知所措的眼睛。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是一个只懂埋头干活的农妇。 她必须成为那个不在场的男人的……影子。 她必须替他撑起这片天。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和软弱都压回了心底。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己经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属于女主人的冷静与威严。
她转过身,对着她那同样处于震惊中的长子,下达了她这一生中,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指令。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无比的清晰坚定。
“大牛!”
“去!敲响我们家门口那块石磨!”
“去告诉所有我们雇的长工,告诉全村所有还想活下去的人!”
“就说,县衙有令,官府招工!”
“工钱……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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