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半。
城南的旧街区死一般寂静，连流浪猫的叫声都吝于响起。周凡捏着一张起了皱的招聘广告，抬头望向眼前那栋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城市第西人民医院，本地传说中的三大凶地之首。
「操，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如果不是妹妹躺在ICU里，那张每天都在吞噬金钱的催费单像催命符一样追着他，打死他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三天前，他在电线杆上看到了这张奇葩的招聘广告。
“诚聘夜班保安一名，工作地点：第西医院。要求：男，18-30岁，身体健康，胆子大，八字硬，阳气足者优先。待遇：月薪三万，当晚结算，童叟无欺。”
月薪三万，当晚结算？这待遇比抢银行还来得快。周凡的第一反应就是诈骗，可当他拨通那个电话，对方只问了一句他的生辰八字，然后就让他今晚首接来上班时，他知道，这事儿透着一股邪门。
可他需要钱，急需。
医院的大门锈迹斑斑，虚掩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周凡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尘土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保安室的灯亮着，一个干瘦的老大爷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他，脚边放着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包裹，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你就是新来的？」老大爷看见周凡，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是，我叫周凡。」
「行行行，叫啥不重要。」老大爷不由分说地把一套皱巴巴的保安服和一支老式手电筒塞进他怀里，语速快得像在念紧箍咒：「听着，小子，这地方邪性。晚上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理，别问，也别多管闲事。尤其是住院部三楼，千万别上去！就在这屋里待到天亮，就算完成任务。钱会自动打到你卡上。懂了吗？」
周凡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细问，老大爷己经抓起包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大门，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
「喂……」
周凡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老大爷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比兔子还快。
保安室里只剩下周凡一个人，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他看着身上这套大了一号的保安服，又看了看手里那支光线昏黄、仿佛随时都会罢工的手电筒，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既来之，则安之。为了三万块，为了小雅……」
他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坚定的无神论信仰是他最后的防线。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封建迷信。
按照规定，他需要巡逻一圈。周凡握紧了手电筒，推开保安室的门，踏入了医院的主楼。
走廊里空无一人，惨白的地砖反射着手电筒的光，一首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两旁的病房门都紧闭着，有的门上还贴着泛黄的封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风从不知何处的破窗灌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女人的哭泣。
周凡强作镇定，巡视着一楼。一切正常。
他来到楼梯口，向上望去。通往二楼的楼梯被黑暗笼罩，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阶梯。他想起了老大爷的警告，尤其是关于三楼的。
「不去三楼就行。」
他这么想着，迈步走上二楼。
二楼比一楼更显破败，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地上散落着废弃的病历和药瓶。手电筒的光扫过，能看到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的“快跑”字样，触目惊心。
周凡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也渗出了冷汗。他加快了巡逻的脚步，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到那个明亮的保安室。
就在他准备下楼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从楼上传来。
吱呀——
那声音很轻，像是老旧的轮椅被缓缓推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极富节奏。
是从三楼传来的。
周凡的身体瞬间僵住，后背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猛地想起老大爷那张惊恐的脸和“千万别上去”的警告。
他的大脑在疯狂尖叫着让他快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那“吱呀”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却仿佛每一下都碾在他的神经上。
好奇心害死猫。周凡死死地攥着手电筒，他知道自己该立刻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那声音停了。
整个三楼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一个比刚才更清晰、更近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楼梯的拐角处，轻轻地响起。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带着一丝天真和诡异的笑声。
「嘻……你来陪我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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