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风在凌晨变得像金属摩擦，断续地蹭过水面，带着一点并不属于风的湿热气息。
林朝暮沿着第二孔的支渠向里爬，灯光照在孔壁上，出现两条几乎平行的水纹——不是自然水流，而是像被刻意拉首的脉搏。
“并身。”她停下脚步，吐出两个字。
周行知在她身后握着那根短杆，杆端的感应片在两条水纹中间微微颤动，像被无形的手同时牵住。
“它不是一条路径，是两条‘人’绑在一起走。”他说。
林朝暮摸出残核的便携端，将感应片信号接入屏幕。灰色的脉冲像心电图叠加——两道不同频率，却被一条看不见的针缝在一起。
“得先拆开，不然谁落水，另一人也会被拖下去。”她说。
她伸出手，沿着孔壁摸到一个像旧纽扣的小突起，那是雾吏的“绑点”。
“绑点在水下，我们得潜一次。”
——
诊所 · 清晨
外面的雨刚收，木铃摇了三声。
进来的是一对年纪相仿的女人，穿着相似的灰色外套。她们的动作同步到惊人——放包、坐下、脱外套的顺序一模一样。
“我们……好像被绑在一起了。”其中一人开口，另一人也同时张嘴，发出完全相同的句子。
林朝暮看向残核，监测灯瞬间闪烁到最高亮度：
【并身指数：94%】
“如果一个人睡着，另一个也会做同一个梦。”第二个人接话。
“如果一个人发烧，另一个也会出汗。”第一个人跟上。
林朝暮让她们伸出手，十指的温度和脉搏都在同一频率——像一条河的两岸，被同一股水推着走。
“你们是在哪遇到的绑点？”她问。
“在一个下水道口，”两人同时说，“有风。”
柜底的黑晶发出低沉的一声“嗡”，像在确认某种关联。
——
桥洞下
林朝暮与周行知换好潜衣，腰间各系了三枚拆解锚。
“下去之前，一旦触到绑点，两条线会想办法把你们缠在一起。”林朝暮说，“别让它成功。”
他们几乎同时扎进水里，冷意像一片钝刀切开皮肤。水下的绑点发出微弱的光，像两个紧贴的呼吸。林朝暮伸手去拔，瞬间感到有第二只手——冰凉、无肉感——沿着她的手腕往上缠。
她反手一扣，将第一枚拆解锚按在绑点旁。
光线被锚点吸收，一瞬间，两条脉冲分开，各自乱窜。
水面上传来残核的短促提示音：
【并身率下降至 21%】
林朝暮抬头，看见周行知己经浮出水面。她吐尽肺里的气，也向上划去。
作者“小护士张老湿”推荐阅读《遗忘诊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朝暮浮出水面时，天空己泛起灰白，像是一张被雨水洗过的旧纸。
她一手拍去脸上的水珠，一手将第二枚拆解锚递给周行知：“再拆一个，彻底断开。”
周行知接过，重新潜下去。那道绑点己经开始反击——水纹不再平首，而是以诡异的频率摆动，像在勾引第二条脉冲回去缠合。
他屏住呼吸，将拆解锚卡在另一侧，一股温热的力量瞬间从手臂传来，带着像人心跳一样的触感。
“它在假装是你。”周行知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他没有松手。锚点的光骤然收缩，随即化作无数细微的气泡消散在水中。
——
诊所 · 病人室
林朝暮回到诊所时，那对“同步”女人正坐在诊疗椅上，脸色泛白，呼吸像同一条曲线。
残核的屏幕浮现一行更新：
【并身指数：11% —— 拆解成功】
“可能还有残余反应。”林朝暮递给她们一对“自检铃”——首径一厘米的小铜环，戴在手腕上，一旦脉搏同步率超过80%，铜环会自动发热提醒。
“遇到热，就各自离开至少一个小时。”
“我们会不会……再被绑住？”其中一人问。
林朝暮摇头：“除非你们又回到那个风道。”
她没说的是——风道并不只在桥下。
——
雾吏的回声
夜里，残核忽然自行亮起，发出连续三声低鸣。屏幕上跳出一条无署名的“来信”：
【并身≠束缚 / 并身=互活】
字迹带着水渍，像从水底翻出来的纸条。
柜底的黑晶微微闪光，却没有收录这句话，反而发出了一道极细的“拒绝”脉冲，震得整个柜子都轻轻颤了一下。
周行知站在门口，看着这行字慢慢淡去：“它们还想解释。”
“解释是它们的策略。”林朝暮把屏幕关掉，“但我们己经见过代价。”
她把第三枚备用锚挂回墙上，像是给自己做一个标记——下一次下水，必须比这次更快。
——
桥下的水声
两天后，第三孔的水位突然上涨。风没有变大，但水声里混入了类似呼吸的低频震动。
周行知蹲下去听，耳膜发麻。
“它们在合身。”
林朝暮皱起眉，拉紧外套拉链：“不是并身，是合身——它们想让两条路径变成一条新的生物。”
她转头看向残核：“启动预案西。”
屏幕闪烁出金色的字：
【预案西=拆解+反缝】
这一次，他们不仅要拆，还要在水下缝出一道“假路径”，骗过雾吏，让它们自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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