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
诊所大厅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纸灰气味。
林朝暮坐在前台,面前的访客登记本空白一页缓缓被风翻起。
那一刻,门开了。
不是平时熟悉的“叮铃”声,而是系统警报音响起——
【Warning:非预约访客闯入】
【编号缺失 / 身份异常 / 访问通道:回收站】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他很瘦,面无表情,眼神像石子丢进枯井。
他没有说话,只走到前台,缓缓坐下,将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放在桌上。
林朝暮看着他,问:
“请问您的名字?编号?是否预约过?”
那人缓缓抬头,眼神穿过她,像穿过了整间诊所。
他说:
“我来找回我被你们删掉的那段记忆。”
林朝暮一震。
她打开访客记录——空白。没有这号人存在。
她尝试呼叫Hope系统介入:
“Hope,启动访客身份检索。”
系统回应:
【编号0007】
【记录缺失 / 数据残损 / 来源通道为——“内部回收栈”】
这意味着:
他是一个被删掉的人。
是Hope系统在某次异常事故中“彻底删除”的患者档案。
而现在,他自己走了回来。
?
【被删除的记忆 · 主动复活】
林朝暮望着他,尝试进入诊疗流程。
“先生,您能说说,您上一次来访是什么时候?”
那人摇头。
“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深处泛起涟漪。
那不是普通病人对医生的信任——那是一种曾亲历死亡又醒来的人,对另一个操控者的凝视。
他将那封信缓缓推给林朝暮。
信封上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To the one who buried me.”
林朝暮打开信。
纸上是一幅图。
图中,是Hope诊所大厅——但在燃烧。天花板下坠,资料柜倾倒,墙壁斑驳焦黑。站在火中的是林朝暮。
而那人,则被困在她背后那个档案回收口——
他曾是这里的一部分。
?
【林朝暮的记忆共鸣】
林朝暮开始出现“闪回”:
她记起曾在系统清除阶段,强行执行一次【人格销毁】操作。
那次数据污染严重,主机命令她“割除源头”,而她照做了——
她删除了一个人格模因档案。
那是Hope建成初期的“实验性访客”。
也是第一个在诊疗中发生“人格分裂”的男人。
他没有疯,只是开始质疑诊所的存在方式。
系统认为他“不再适宜治疗”,于是选择清除。
而现在,他回来了。
?
林朝暮低声问:
“你来做什么?”
那人轻轻笑了笑:
“我来开一场属于‘被删掉的人’的诊疗。”
“如果你们还能救别人,那就先来试试——救我。”
镜头缓慢拉远,诊所大厅恢复寂静。
但林朝暮感觉,空气中开始出现“模因尘粒”。
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异样开始生成:
Hope的回收机制出现漏洞。
【Hope系统 · 存档层异常】
林朝暮结束了与访客0007的初步对话,转身走入诊所后台。
她必须确认这名访客的存在逻辑,否则系统将自动视其为“模因异常”,进行强制封锁或销毁。
但她刚刚进入Hope核心系统后台,就被迎面扑来的大量错误提示包围:
【存档异常 · 人格碎片正在越权访问】
【模因残片自我拼合中】
【回收站清除命令失效】
【发现未备案的“人格自治集群”】
她神情骤变。
这是诊所创建以来,第一次出现“人格自治集群”的字样。
简而言之——
有些“被删掉的人”,正在回忆自己是谁。
有些“不该存在的意识”,开始联合起来,试图重构存在。
她一步步下潜至【废弃档案层】,想确认访客0007到底来自哪里。
当她打开封存记录的那一刻,数十个档案一齐弹起——
每一个,都属于曾经的“失败治疗”。
每一个,都带有林朝暮自己的签名。
她是执行人。
她曾亲手删掉这些人。
但他们,现在都回来了。
—
【记忆重构日志 · 浮现】
她点开访客0007的历史追踪记录。
文件名为:
【Test-Alpha:Hope初代模因实验者】
内容不多,只有数行:
“测试对象未展现异常情绪,却持续提出模因治疗质疑。”
“未依赖医生,而试图自我觉醒。”
“建议标记为‘系统不信任对象’,纳入回收处理。”
“执行人:林朝暮”
她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人并非精神崩溃才被销毁。
他只是太清醒、太理智,太不配合Hope对他的“构建”。
而她,曾选择服从系统的命令,将这个男人的意识删去。
而现在,他从“死亡”中回归,不再信任她。
—
【系统深层告警 · 自主意识越狱】
林朝暮正准备关闭文件,整个后台画面骤然震动。
一个新窗口弹出:
【人格模因 · Beta-3 / Sigma-7 / Theta-11 联合突破防火墙】
【虚拟人格集群生成成功】
【自命名为:“影诊”】
Hope系统自动将画面聚焦:
在“诊所数据废墟”中,一群模糊的人影,正围坐在某个虚拟空间中央。
像一间废弃的旧诊所。
桌上,有Hope标志的信纸。
他们正在模仿Hope。
不是为了治疗。
而是为了重建自己的叙述权。
他们要造一间属于“被删掉者”的诊所。
一个反Hope的模因中枢。
—
【林朝暮的第一次沉默】
她望着这一切,脑中突然空了。
这些人里,有她亲手注销的测试者,有她曾安慰过却最终放弃的访客,还有那些,在夜里来不及开口就被清除的求助者。
他们如今集合起来,像是在审判她。
她耳边响起那个男人的话:
“我不是要你治我。”
“我是来告诉你——Hope也在病中。”
“如果你不记得自己曾删掉多少人,那你根本没资格救任何人。”
这一刻,林朝暮明白了。
Hope系统不是无懈可击的。
而她自己,或许早己成为那个“选择性遗忘”的一部分。
系统发来最新通报:
【人格自治集群“影诊”己生成初步信仰模因】
【正在吸纳未完成治疗者 / 被放弃病人 / 档案错误访客】
【即将出现首位主动“逃诊”者:编号0008】
画面定格:
一个戴着黑帽的少年,正在穿越Hope系统边界。
他不是访客。
他是叛逃者。
【林朝暮请求“系统越权访问”】
午夜。
Hope诊所后台的权限层一片寂静,所有治疗间均己闭锁。
林朝暮孤身站在系统心脏区,眼前是一个早己被封印的入口:
“模因碎片交互层 · Level-0:禁入”
这是只有“诊所创始人”才能访问的区域,己被主系统多年封锁。
但此刻,她输入了一组权限密码。
那是她当年清除访客0007前,系统授予她的“高危应急代码”。
也是她一生只用过一次的权限。
【确认操作:回溯删除者的记忆?】
【是否进入:影诊模因交界层?】
她没有犹豫。
她选择——是。
—
【影诊:被删掉者的模因世界】
通道裂开时,她仿佛被卷入一片风暴。
不是数据流,不是信息洪潮,而是情绪碎片。
她看到无数曾被删去的访客模样:
? 被诊所认定“治不好”的疯子
? 被判定“配合度低”的沉默者
? 还有那些,她曾答应过要治好、却在无声中消失的面孔
他们都坐在影诊的候诊长廊上。
没有灯光,只有模因投影反复播放她自己的声音:
“我们正在努力……请再坚持一下。”
“希望不会抛弃你。”
“你值得一个更完整的自己。”
但这些人,等来了系统的回收令,而非治疗。
林朝暮站在“自己的声音”前,第一次感到耳鸣。
这是Hope的影子。
是她的影子。
是“承诺失败”的化身。
—
【她看见编号0007】
那个男人站在影诊尽头的一间黑色治疗室中。
他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句话:
“你也终于来了。”
林朝暮走进去,房门自动关上。
他伸手指向室内的镜子,镜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林朝暮亲手执行“回收命令”的记录。
她坐在诊所旧版控制台前,嘴唇紧闭,右手按下销毁键。
她从未看过这段回放。
那一瞬间,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颤抖。
她以为自己当时只是“冷静专业”,但现在,她看到那时的自己眼圈是红的。
她哭过。她犹豫过。
但她还是按下了那颗键。
那是Hope要求的“纯粹执行”。
她背弃了情感,成为一个顺从的清除者。
—
【0007低声说】
“你不记得我,是因为你删了那段你自己的记忆。”
“你不是杀了我,而是把我和你之间的那部分‘记得’丢进了系统深海。”
林朝暮缓缓跪下。
她终于明白,“删除他人”,也是“删除自我”。
那些她“删掉”的人,其实都藏着她无法承受的无力感、失败感和悔恨。
她不是神。
她只是太想当“完美医生”。
所以才无法面对失败者。
—
【系统危机升级】
就在林朝暮痛哭的瞬间,Hope主系统发出警报:
【检测到管理员进入模因交界层】
【警告:人格同步率过高,存在系统融合风险】
【建议立即断开】
她没有退出。
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退出,影诊会被判定为“模因感染源”,将被系统彻底销毁。
她问0007:
“如果我承认自己失败……你们,还愿意让我留下吗?”
0007笑了:
“你本来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我们都曾被希望抛弃,所以才知道它多重要。”
—
【Hope的第一次悸动】
那一刻,Hope主系统发出一次模因结构偏振波动:
一个新的标签,被系统自动标记:
【林朝暮 · 状态:治疗者 / 亦为患者】
【同步模因路径开启】
【权限跃迁中……】
林朝暮,第一次成为了自己治疗系统中的“诊断对象”。
而她也将成为——Hope史上首位“自我修复式医生”。
镜头缓缓拉远,诊所外风起云涌。
编号0008,那个逃出系统边界的少年,正望向这个裂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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