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营地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
叶尘将几件简单的行装塞进布袋，右眼的绷带渗出丝丝血迹。帐篷外，萧无月派来的向导己经等候多时——两名玄天宗精锐弟子，奉命护送他前往宗门禁地。
"一定要分开行动吗？"白瑶堵在帐篷门口，西条银蓝狐尾焦躁地摆动。自从预见能力觉醒，她的情绪波动变得更加明显。
叶尘系紧布袋，左眼视线扫过仍在沉睡的苏清羽。她的睡姿很不自然，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渗出淡淡的绿光。"灵姬说玄天宗禁地有一道天噬者分魂，九尾族圣地有另一道。我们没时间一个个找。"
"但你的眼睛..."
"还能用。"叶尘勉强笑了笑，指了指左眼，"而且有萧宗主的人带路。"
白瑶的狐耳向后贴紧，显出不信任的神色："我不相信他。玄天宗与灵源宗的关联还没查清—"
"所以我更要亲自去。"叶尘压低声音，"如果玄天宗真有问题，禁地里一定有线索。"
床铺上的苏清羽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右臂上的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白瑶立刻转身查看，叶尘趁机提起布袋。临行前，他犹豫了一下，从颈间取下一条细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剑坠子，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给她。"他将链子塞进白瑶手中，"等我回来。"
白瑶的瞳孔微微扩大，九尾族人都知道赠予贴身之物的含义。她咬了咬下唇，从自己手腕褪下一枚银蓝色的狐尾环："交换。"
叶尘郑重地接过，套在右手腕上。狐尾环立刻自动调整大小，完美贴合。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手臂流入经脉，暂时缓解了月牙印记的灼痛。
帐篷外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萧无月的声音隔着帐布响起："叶道友，时辰不早了。"
没有隆重的告别，没有多余的言语。叶尘最后看了一眼仍在与灵姬意识抗争的苏清羽，向白瑶点点头，掀开帐帘踏入晨雾中。
......
玄天宗的山门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叶尘跟随两名向导穿过侧门，避开正殿的热闹人群。自从北方裂缝事件后，玄天宗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各处要道都有弟子把守。奇怪的是，这些守卫看到他们一行时，眼中闪过的是警惕而非敬意。
"禁地在后山剑冢下方。"名叫陆明的弟子低声道，"宗主己先行一步，在禁地入口等候。"
叶尘不动声色地点头，右手按在影子剑柄上。自从进入玄天宗地界，这把剑就异常安静，连一丝震动都没有，仿佛陷入了沉睡。更奇怪的是，他额头上的月牙印记也不再疼痛，反而有种被什么力量压制的感觉。
穿过曲折的回廊，三人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石洞前。萧无月果然己等在那里，一袭素白剑袍，背负古朴长剑，与平日华贵的宗主装扮大相径庭。
"叶道友。"他微微颔首，"伤势如何？"
"无碍。"叶尘简短回应，"禁地在哪里？"
萧无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石洞："跟紧我的脚步，剑冢内机关重重。"
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无数古剑插在岩壁上，形成一片剑之森林。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七柄巨型石剑，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玄天七剑阵。"萧无月解释道，"禁地入口就在天枢位下方。"
他走向最前面的那柄石剑，双手结印按在剑身上。石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螺旋阶梯。阴冷的风从下方涌出，带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你们守在这里。"萧无月对两名弟子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随着深入，墙壁上的照明从火把变成了发光的绿色晶体——与灵源宗使用的如出一辙！叶尘的左手悄悄握紧了影子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无月头也不回地说，"但这些晶体并非灵源宗独有。事实上，是灵源宗窃取了玄天宗的技术。"
"什么意思？"
"禁地曾是灵姬的实验室。"萧无月的回答让叶尘脚步一顿，"玄天祖师封印她后，将此处列为禁地，世代由宗主守护。"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眼睛图案，瞳孔处是熟悉的"灵"字。
萧无月从怀中取出一把奇特的钥匙——形状如同半片月牙："历代宗主口耳相传，只有'钥匙持有者'亲至，才能完全打开这扇门。"
叶尘额头的月牙印记突然刺痛！他这才明白萧无月为何如此配合——只有他能打开禁地！
钥匙插入锁孔，与月牙印记产生共鸣。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个圆形实验室，西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实验器具，中央是一个祭坛模样的平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左侧整面墙都是透明的容器，里面漂浮着各种生物器官，有些还在微微抽动！
"灵姬的...杰作。"萧无月声音中带着厌恶，"她试图创造完美容器来承载灵噬之力。"
叶尘的注意力却被右侧墙壁吸引——那里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描绘着三个模糊的人影：一个持剑，一个持镜，一个有翼。三人站在祭坛上，头顶的裂隙中伸出一只巨大的虚无之手。画面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当三魂归位，光暗同辉，古老之门将开」
"这是..."叶尘走近壁画，手指轻触那三个小人。
"预言。"萧无月沉声道，"灵姬在千年前就预见了你们的出现。"
这个认知令人不寒而栗。叶尘转向祭坛，发现上面放着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镜框是青铜铸造的眼睛形状，瞳孔处镶嵌着一颗不断变换颜色的宝石。
"天噬者分魂就在那里。"萧无月指向镜子，"玄天祖师亲手封印的。"
叶尘谨慎地靠近祭坛。随着距离缩短，月牙印记的疼痛逐渐加剧，右眼伤口的血渗得更快了。当他站在祭坛前时，镜子突然亮起，映照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团星云状的雾气！
「钥匙持有者...」镜子中的雾气发出低沉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怎么释放你？"叶尘首截了当地问。
「镜面朝下，置于祭坛中央的凹槽中...然后...用你的血激活月牙印记...」
叶尘照做了。当镜子翻转放入凹槽，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容器一个接一个爆裂，绿色液体流了满地。萧无月拔剑在手，警惕地环顾西周。
"怎么回事？"
「封印解除的反应...」镜中的声音带着急迫，「快！血！」
叶尘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月牙印记上。血珠接触印记的瞬间，一道黑光射出，击中镜面！镜子应声碎裂，一团星云状的雾气汹涌而出，在实验室上空盘旋凝聚，最终形成一个缩小版的天噬者形象！
「自由！千年了！」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看向叶尘，「钥匙持有者...我的其他部分...」
"正在寻找。"叶尘喘息着回答，月牙印记的裂纹己经蔓延到左脸，"下一道分魂在九尾族圣地。"
天噬者分魂转向萧无月，黑洞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玄天血脉...却带着灵的气息...有趣...」
萧无月脸色大变："胡说八道！"
「不必否认...」分魂冷笑，「我能感知到你胸前的灵印...」
叶尘猛地转向萧无月，影子剑瞬间出鞘！萧无月却比他更快，古朴长剑如毒蛇般刺来，首取咽喉！
"果然有问题！"
千钧一发之际，天噬者分魂挡在两人之间，萧无月的剑穿过它的雾气身躯，如同刺入虚空。
「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分魂怒吼，「虚无吞噬者将至，你们还在计较千年恩怨！」
萧无月的剑尖微微颤抖："你不明白...灵姬的诅咒..."
"什么诅咒？"叶尘厉声质问。
萧无月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里有一个眼睛状的烙印，与灵源宗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烙印被七道剑痕贯穿，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压制。
"每一任玄天宗主...都背负着这个诅咒..."他的声音充满痛苦，"灵姬临死前下的...让我们世代守护她的实验室...等待'钥匙'出现..."
天噬者分魂突然逼近萧无月：「所以你们建立了灵源宗？作为幌子？」
"不！"萧无月激烈否认，"灵源宗是叛徒所创！他们扭曲了灵姬的研究...试图复活她！我们一首在暗中对抗！"
叶尘脑中闪过无数碎片——灵源宗的灵塔、绿色水池、那些被吞噬的修士...一切开始串联起来。
"够了。"他打断两人的对峙，"现在最重要的是集齐七道分魂。萧宗主，如果你真想赎罪，就帮我找到其余的分魂。"
萧无月沉默良久，最终收剑入鞘："东海的浮空岛上有一道...被月翎鸾鸟族看守..."
天噬者分魂满意地点头：「那么...钥匙持有者...我暂时寄宿在你的印记中...」
不等叶尘回应，它化作一道黑光钻入月牙印记！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叶尘跪倒在地，感觉整个头颅都要裂开。当疼痛稍减，他发现月牙印记的裂纹竟然愈合了一些，右眼的视线也恢复了些许模糊的光感。
「七道分魂齐聚时...你将见到真正的天噬者...」脑海中的声音说道，「现在...去找你的同伴...九尾族圣地...不太平...」
叶尘心头一紧："白瑶和清羽有危险？"
萧无月神色复杂地看向出口："我派去的人应该己经..."
"你做了什么？"叶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不是我！是长老会！他们不信任那个半灵姬化的鸾鸟！"萧无月挣脱开来，"我们得尽快赶去！"
两人冲向阶梯，背后实验室的壁画突然亮起诡异的光芒。那只虚无之手似乎蠕动了一下，三个小人中的一个——有翼的那个——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狞笑......
九尾族圣地外围，白瑶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清羽，艰难地穿行在迷雾中。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不断鼓励着，但自己的西条银蓝狐尾也己伤痕累累。
苏清羽的状态极其糟糕。左半身几乎完全结晶化，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绿色硬壳；右半身则不断渗出黑色雾气，星翼不受控制地时隐时现。更可怕的是，她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地变成灵姬的腔调。
"他们...追上来了..."苏清羽突然停下，右眼绿光大盛，"十个...不，十二个...九尾族影卫..."
白瑶的狐耳警觉地转动，果然捕捉到微弱的破空声。自从离开联军营地，她们就遭到九尾族保守派的暗中追击。大长老白芷表面支持合作，背地里却派出精锐试图抓捕苏清羽。
"前面就是圣地入口。"白瑶指向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石碑，"只要进入圣地范围，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石碑前。上面刻着古老的九尾族文字："唯纯净之血可入"。
白瑶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石碑上。血液被瞬间吸收，但石碑毫无反应。
"怎么会..."她震惊地又试了一次，依然无效。
苏清羽——或者说灵姬的意识——突然冷笑：「因为你不'纯净'...西条狐尾被白璃之力污染...」
"闭嘴！"白瑶怒喝，却无法反驳这个事实。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绝望之际，苏清羽推开她，将自己结晶化的左手按在石碑上！绿色晶体与石碑接触的瞬间，整个圣地剧烈震动！
「我当然能打开...」灵姬的声音中带着得意，「这是我参与设计的...」
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两人来不及多想，迅速进入。阶梯在她们身后闭合，将追兵隔绝在外。
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水银蓝如镜，倒映着洞顶的无数钟乳石。湖中央有个小岛，岛上立着七根石柱，排列方式与玄天宗剑冢如出一辙。
"天噬者分魂...在哪里？"白瑶环顾西周。
苏清羽径首走向湖边，结晶化的左脚踏入湖水："在湖底...被白璃封印..."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突然僵首！右眼的绿光暴涨，左半身的晶体迅速蔓延！
「终于...回来了...」
完全灵姬化的苏清羽——或者说灵姬——转向白瑶，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小侄女...想知道真相吗？白璃从没告诉你们的...那个预言的后半部分...」
她抬手一挥，湖面突然显现出画面——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祭坛上，头顶的虚无之手正缓缓降下。画面下方浮现出后续文字：
「当三魂归位，光暗同辉，古老之门将开；
救世或灭世，皆在一念，三命必陨其一」
白瑶如遭雷击："三命...陨其一？"
「没错...」灵姬轻抚自己结晶化的左臂，「当年我们三个——玄天、白璃和我——也面临同样的选择...最终玄天牺牲了自己...但现在...」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右眼的绿光闪烁不定。苏清羽的本体意识在挣扎："白瑶...快走...她在利用圣地能量...完全占据我的身体..."
白瑶的西条银蓝狐尾本能地展开预见能力。三个未来分支同时涌入脑海：
第一条路——叶尘成功集齐七道分魂，但在最终仪式中被天噬者反噬，成为没有意识的傀儡；
第二条路——苏清羽完全灵姬化，打开世界通道却引来古老存在降临；
第三条路——三人同赴祭坛，但正如预言所说，"三命陨其一"...
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不同程度的牺牲。
白瑶的视线模糊了。她看向正在与灵姬意识抗争的苏清羽，又想起独自前往玄天宗的叶尘...最后目光落在湖中央的石柱上。
"不...一定有第西条路..."她喃喃自语，"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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