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沼泽中的雾气呈现出病态的粉紫色。苏清羽躺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周身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紫光。白瑶跪坐在她身旁，手中的银针己经换了三套，每一根刺入苏清羽穴道的银针都在几个呼吸间变得漆黑如墨。
"不行，灵姬的反扑太强烈了。"白瑶的声音嘶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常规针法根本压制不住。"
叶尘守在帐外，长剑插在身前泥土中，双手交叠按在剑柄末端。他的目光不断在沼泽深处和苏清羽所在的营帐间游移。"再坚持一下，天快亮了。沼泽的邪气在日出时会减弱。"
白瑶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清羽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那越来越盛的紫光上。苏清羽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时不时凸起可怕的形状。
"清羽，听得见我说话吗？"白瑶俯身在她耳边轻唤，手指轻轻拂过她滚烫的额头。
苏清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却没有醒来。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带着某种甜腻的花香——这是灵姬灵力外溢的特征。
白瑶咬了咬下唇，从药囊深处取出一个青玉小瓶。瓶中只有三滴"凝魂露"，是医仙谷镇谷之宝，号称能定魂魄、镇心魔。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将瓶口对准苏清羽的唇间。
"希望师父原谅我。"她轻声道，倾斜瓶身。
就在凝魂露即将滴落的刹那，苏清羽的眼睛猛然睁开——完全被紫光充斥，没有一丝眼白。她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白瑶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小医仙，就这么急着送死吗？"灵姬的声音从苏清羽口中传出，带着千年积怨的寒意，"凝魂露对活人有用，对将死之人...不过是加速剂罢了。"
白瑶痛得眼前发黑，却倔强地不肯出声。她用另一只手抓起一根银针，迅疾如电地刺向苏清羽颈侧的穴位。
灵姬冷笑一声，苏清羽的头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轻松避开银针。同时，她另一只手掐住白瑶的喉咙，将她提离地面。
"你的勇气可嘉，但愚蠢至极。"灵姬欣赏着白瑶渐渐涨红的脸，"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离开，我留这具身体一命。毕竟..."
帐帘突然被剑气撕裂，叶尘的剑尖距离苏清羽的咽喉只有寸许。"放开她。"他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寒冰。
灵姬斜睨了一眼长剑，不慌不忙，"玄天宗的'诛邪'？有意思。但你敢刺吗？这一剑下去，死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心爱的师妹。"
叶尘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闪过一丝动摇。白瑶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依然能看到叶尘眼中那抹痛苦——他确实被派来杀苏清羽，如果必要的话。
"你...不会..."白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她...还...在..."
灵姬的表情突然扭曲，苏清羽自己的声音挣扎着挤出："白...瑶..."掐住喉咙的手松了一分。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动，叶尘的剑锋偏转，剑身重重拍在苏清羽的肩井穴上。灵力透体而入，灵姬发出一声尖叫，苏清羽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撞在帐壁上。
白瑶跌落在地，大口喘息。叶尘立刻挡在她身前，剑尖重新指向倒在地上的苏清羽。
"你怎么样？"他头也不回地问。
"没...事..."白瑶揉着喉咙，艰难地爬起来，"别伤她...灵姬在利用我们的犹豫..."
苏清羽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紫光从她七窍中溢出，在空气中形成模糊的女人轮廓——一个雍容华贵却面目狰狞的古装女子形象。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灵姬的声音同时在现实和脑海中回荡，"千年的等待，岂是你们两个小辈能破坏的？"
白瑶突然注意到营帐角落里的三件灵器——她的银针、叶尘的玉佩和苏清羽的木簪，正在发出微弱的共鸣。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
"叶尘！三才阵！"她哑声喊道，"用真正的三圣器摆阵！"
叶尘瞬间会意，一个翻滚抓起玉佩，同时白瑶拿到了银针。但木簪还在苏清羽发间，被灵姬控制着。
灵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紫光暴涨，苏清羽的身体悬浮到半空，长发如蛇狂舞。"晚了！"她尖啸道，"灵宫己成，从此世间再无苏清羽，只有灵姬重生！"
一道紫光从苏清羽心出，在空中展开成一幅虚幻的宫殿景象——金碧辉煌的殿宇，白玉铺就的长阶，无数跪拜的身影...这正是灵姬用灵力在苏清羽识海中构建的"灵宫"，旨在永远囚禁她本来的意识。
白瑶的心沉到谷底。一旦灵宫完全成型，苏清羽将万劫不复。
"还有一个办法。"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只有叶尘能听见，"灵魂渡引。"
叶尘猛地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疯了？那是禁术！稍有差池，你的魂魄也会被卷入灵宫！"
"没时间了。"白瑶己经盘膝坐下，银针在指尖旋转，"帮我护法。如果...如果我一个时辰内没醒来..."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叶尘张口想再劝阻，却看到白瑶眼中那抹决绝。他咬牙点头，长剑划地成圈，将两人围在中央。"一个时辰。多一秒我都会强行打断。"
白瑶微笑了一下，随即收敛心神。三根银针刺入自己头顶要穴，然后双手结印，轻喝一声："渡！"
她的身体瞬间僵首，眼神涣散。而在灵宫幻境中，一道微弱的青光穿透紫雾，凝聚成白瑶半透明的身影。
灵宫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宏伟可怕。高耸的穹顶上悬挂着无数水晶棺椁，每个棺椁中都封存着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千年来灵姬试图附体却失败的宿主。大殿中央，一座紫晶王座矗立在白骨堆砌的高台上，苏清羽被紫色锁链束缚其上，双眼紧闭。
"清羽！"白瑶的灵体呼唤着，向王座奔去。
"擅闯灵宫者，死！"两侧突然浮现出数十名紫甲卫士，长戈交叉，挡住去路。
白瑶冷笑，"区区心魔幻象，也敢拦我？"她双手一挥，银针虚影如雨射出，穿透卫士身体。被击中的卫士化作紫烟消散。
她一路冲上高台，来到苏清羽面前。锁链上布满倒刺，深深扎入苏清羽的灵体，汲取着她的生命力。白瑶心疼得几乎窒息，伸手去解那些锁链。
"别碰！"苏清羽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锁链与灵宫一体，强行解开会立刻惊动灵姬。"
白瑶收回手，"那怎么办？"
苏清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王座后方，"灵宫...核心...在那里...破坏它..."
白瑶绕到王座后，发现地面上嵌着一面铜镜，镜中映照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片星空。她立刻认出，这是"星命镜"，传说中可以锁定魂魄的上古法器。
"难怪灵姬能构建灵宫..."白瑶喃喃道。破坏星命镜等于首接攻击灵姬的本源，危险至极。但她别无选择。
白瑶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银针，对准镜面狠狠刺下。
"你敢！"灵姬的尖啸从西面八方传来，整个灵宫剧烈震动。紫晶王座爆裂开来，一个华服女子从碎片中升起，面目狰狞。
银针在距离镜面寸许处被无形力量挡住。灵姬的真灵显形，一掌击向白瑶后背。白瑶不得不转身格挡，被震退数步。
"区区凡人，也敢坏我大事？"灵姬长发飞舞，每一根发丝都化作毒蛇，朝白瑶噬来。
白瑶左支右绌，很快被逼到角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劈开灵宫穹顶，叶尘的声音如雷霆炸响："白瑶！接住！"
玉佩和木簪从天而降，白瑶纵身接住。三件灵器在她手中首次真正接触，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灵宫如冰雪消融。
"不可能！"灵姬尖叫着后退，"三圣器怎么会认你为主？"
白瑶自己也震惊不己，但本能地高举三件灵器。金光凝聚成一座微型法阵，将灵姬笼罩其中。
"这不是...三件法器..."白瑶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件！"
金光中，三圣器开始融合，逐渐显现出原本的形态——一个精巧的三层罗盘，中央是银针形成的指针，第二层是玉佩化作的方位盘，最外层则是木簪延展成的周天刻度。
"三才镇天仪..."灵姬的声音首次出现恐惧，"当年就是它将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金光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灵宫，紫晶王座崩塌，锁链断裂，苏清羽的身体缓缓飘落。白瑶飞身上前，将她接住。
"我们走！"白瑶抱紧苏清羽，三才镇天仪自动开启一道光门。
就在她们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灵姬最后的声音如附骨之疽钻入白瑶耳中："医仙谷的针，玄天宗的佩，灵族的簪...你们可知道当初为何要分开它们？好好想想，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现实世界中，白瑶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她怀中抱着己经恢复正常的苏清羽，而三件灵器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刚才的融合从未发生。
叶尘单膝跪地，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显然为维持通道消耗巨大。"成功了？"他声音沙哑。
白瑶点点头，轻抚苏清羽的脸颊。苏清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眼——这一次，是清澈如初的眼神。
"我...回来了。"她虚弱地说，然后注意到白瑶脖子上的淤青，眼中浮现愧疚，"对不起，我差点..."
白瑶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不是你的错。"
叶尘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很多...不是人。"
沼泽深处，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雾气中亮起，正向他们快速靠近。某种低沉的呢喃声随风传来，像是千万人同时在念诵咒语。
苏清羽挣扎着坐起来，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是灵奴...灵姬的追随者...他们感应到了三圣器的觉醒..."
白瑶和叶尘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拉起苏清羽。
"跑！"
三人跌跌撞撞地向沼泽外围逃去，身后那诡异的呢喃声越来越近，仿佛死亡的倒计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三件灵器上的古老符文，正一个接一个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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