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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0015新芽向北,宿痕初显

小说: 绽放吧彼岸   作者:桃笑问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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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枪的低沉嗡鸣在焦土上回荡,如同为逝者敲响的最后一记丧钟,余音袅袅,终归于沉寂。唯有那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暖磅礴生机的巨大金色光茧,证明着刚刚发生的净化与新生并非虚幻。

沈炼依旧单膝跪在深坑边缘,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脏腑的震荡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但他此刻却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占据了他的胸腔,比琉璃心脏破碎时更甚。白芷最后那点残念燃烧时温柔的决绝,那声跨越生死界限的“妹妹”,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的是更深沉的痛楚与……释然?

她赢了,赢得彻底,也走得彻底。连一丝可供凭吊的痕迹都未曾留下,除了……

沈炼的目光,缓缓移向那金色的光茧。

光茧的光芒开始内敛,不再刺目,变得柔和而温润,如同初生的朝阳。茧壁逐渐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的身影轮廓。深青色的诅咒痕迹己彻底消失,少女的肌肤恢复莹白,甚至比之前更添几分玉质的光泽。她安静地悬浮着,仿佛在母体中沉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有耳后那枚“叁佰”金纹,依旧清晰可见,只是纹路变得更加繁复、玄奥,隐隐流动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那是白芷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融合三百金蝶本源之力,为她重塑的根基。

光茧终于完全消散。少女的身体失去了依托,轻盈地向下飘落。

沈炼强忍伤痛,猛地站起,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住。入手是温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混合着阳光的清新气息,与之前草药和诅咒的苦涩截然不同。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承载着白芷最后的希望和一个跨越三百年的沉重秘密。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澈依旧,如同幽谷深潭,却不再有初生时的懵懂与茫然。眼底深处,沉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经历剧痛后的疲惫,有对未知力量的茫然,有目睹白芷残念消散的深切悲伤,更有一丝源自金纹传承的、超越年龄的沉静与……了然。

她的目光落在沈炼染血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确认。

“……” 沈炼喉头滚动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叫她什么?“叁佰”?这更像是一个代号。药王谷少女?太过疏离。白芷的妹妹?可她们并非血脉相连。

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示意沈炼放下她。双脚触及焦黑的土地,她身形微微晃了晃,但很快站稳。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掌心被石砾划破的伤口早己在金光的滋养下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耳后那枚滚烫的金纹。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金纹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力量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流!焦土之上,那些被战斗波及、散落一地的止血草、蒲公英种子、甚至是被净化后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铜泪气息……所有属于药王谷的、属于这片土地的、甚至属于那场惨烈净化遗留的痕迹,都仿佛活了过来,向她传递着无声的信息!

她的目光扫过沈炼脚下那片被他的血浸染的焦土,又掠过不远处赤霄枪插立的位置,最后定格在焦土中一块不起眼的、似乎被某种力量冲击得翻转过来的黑色石板上。

少女没有言语,只是迈开脚步,朝着那块石板走去。她的步伐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沈炼默默跟在她身后,心中惊疑不定。这少女苏醒后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她似乎……能感知到这片土地上残留的“信息”?

少女在石板前蹲下。石板呈暗黑色,布满裂纹,但其中一面似乎被高温灼烧过,显露出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刻痕。焦土和烟尘覆盖了大半,若非她这种奇特的感知能力,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石板表面的浮土和灰烬。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随着她的清理,那些深深刻入石质内部的线条逐渐显露。

那不是文字,更像是一幅极其简陋、却带着古老韵味的图画!

画面的主体,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被刻意描绘得极其险峻的山峦轮廓。在山峦的最高峰,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由三道交错的弧线组成,中心一点,散发着一种孤绝而寒冷的气息。

而在山峦轮廓的下方,靠近石板断裂的边缘,隐约可见半个模糊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沈炼瞳孔猛地一缩!

——像一只振翅欲飞、形态却有些扭曲的鸟!虽然残缺不全,但那独特的、带着几分邪异美感的线条,与他曾在某些古老卷宗里瞥见过的、关于“幽都寒渊”守护图腾的描述,竟有七八分相似!

“寒渊…守护…图腾?” 沈炼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幽都寒渊!那是传说中位于帝国极北苦寒之地、被万载玄冰封锁、生灵绝迹的禁忌绝域!三百年前的秘密,竟指向那里?

少女没有回答。她的指尖停留在那残缺的鸟形图腾上,眉头微蹙。她的金纹再次微微发烫,似乎在努力读取着石板中残留的、更深的、几乎消散的意念碎片。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复述着什么。

“……血…祭…冰封…门……”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从她唇间溢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血祭?冰封之门?” 沈炼的心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三百年前,初代赤霄使的陨落,三百药王谷弟子的牺牲,牧童的疯狂,白芷三百世的轮回……这背后隐藏的,竟是一场发生在极北绝域的血腥祭祀?为了打开一道被冰封的“门”?

少女终于抬起头,看向沈炼。那双沉淀了悲伤与力量的清澈眼眸,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伸手指了指石板上的险峻山峦符号,又指向遥远的北方天际——那个方向,正是传说中幽都寒渊的所在。

“去那里。”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断。“找到…真相。为了…姐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曾经浸透鲜血、如今却在她脚下开始萌发细微绿意的焦土,轻声道:“也为了…这‘叁佰’之名的…开始。”

姐姐。她承认了白芷。不是血脉的姐姐,而是跨越生死、以灵魂为薪火为她铺就新生之路的姐姐。

沈炼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她继承了“叁佰”之名,承载了白芷的遗愿和金蝶的力量,更似乎觉醒了某种与生俱来的、沟通自然与遗留痕迹的天赋。她不再是那个懵懂的采药少女,而是踏上了追寻三百年血腥秘密的征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对白芷的哀思,对前路凶险的凝重,以及对眼前这个“妹妹”的责任。他走到插在地上的赤霄枪旁,伸手,握住了冰冷的枪杆。

入手微沉,枪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似乎在回应他的意志。这柄曾经属于初代赤霄使、贯穿了牧童心脏、也见证了白芷最终牺牲的神兵,如今,将成为他们追寻真相的指引与武器。

“好。” 沈炼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用力拔出赤霄枪,枪尖斜指北方。“我们向北。去幽都寒渊。”

少女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苍茫的天际线,耳后的“叁佰”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华。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刻着寒渊山峦与残缺图腾的黑色石板从焦土中挖出,抱在怀里。这将是他们追寻路上,第一块拼图。

焦土之上,新生的“叁佰”与背负着过往的赤霄使,在赤霄枪的指引下,踏上了通往帝国极北绝域、追寻三百年血祭真相的漫长旅程。身后,被净化的土地上,几株嫩绿的草芽,正顽强地穿透焦黑的泥土,在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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