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越来越浓,监狱的高墙仿佛也被这萧瑟的季节浸透,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评估室里的灯光依旧惨白,但不知从何时起,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似乎悄然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明的氛围。
付骥辰没有听从叶文晋的警告。叶文晋那句“别查了,付骥辰。有些深渊,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既让他感到不安,也更坚定了他调查下去的决心。他知道,叶文晋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这恰恰说明,他正在接近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为了避开那些明里暗里的监视和阻挠,付骥辰开始更加谨慎地展开调查。他动用了自己多年积累的专业网络,联系了一些在司法系统、学术界甚至是媒体界的旧识和朋友,希望能从不同的渠道获取更多信息。
他首先联系了一位在物证鉴定中心工作的老同学,希望能重新审视那把刻有特殊符号的匕首的鉴定报告。老同学在电话里显得有些犹豫:“骥辰,叶文晋的案子是铁案,早就结了。现在翻出来重新鉴定,不合规矩,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这个案子背景不简单,你最好别趟这浑水。”
“我不是要翻案,只是发现一些疑点,想确认一下。”付骥辰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语气坚定地说,“就当帮我个忙,私下里帮我看看,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
老同学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我试试看。但我不能保证能找到什么,而且你千万要小心。”
挂掉电话,付骥辰感到一阵疲惫。他知道,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背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随时可能给他致命一击。但他不能停下,真相就在前方,无论多么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
除了匕首的线索,付骥辰还在努力追查那个神秘符号的含义。他联系了一位研究符号学和犯罪心理学交叉领域的老教授,将符号的草图发了过去。老教授研究了几天后,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回复:“这个符号很特殊,不属于任何己知的黑帮或秘密社团标记。但它的构图方式,让我联想到一些古老的家族徽章或者某个隐秘组织的标志。我需要更多时间查证。”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这个回复让付骥辰更加确定,这个符号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很可能与一个组织严密的势力有关。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付骥辰依旧每天准时去监狱进行评估。评估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叶文晋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和戒备,偶尔甚至会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一次评估开始时,叶文晋看着窗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付骥辰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起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他顺着叶文晋的目光看向窗外,天空难得放晴,阳光透过铁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嗯,是不错。”他简短地回应道。
叶文晋没有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
还有一次,付骥辰带了一本卡夫卡的《变形记》放在桌上,准备评估结束后看。叶文晋的目光落在书上,忽然开口:“你喜欢卡夫卡?”
“还好,他的作品能反映一些深刻的人性困境。”付骥辰回答。
“《城堡》比《变形记》更绝望。”叶文晋淡淡地说。
付骥辰有些惊讶,没想到叶文晋会读过这些:“你也看过?”
叶文晋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在这种地方,读书是唯一的消遣。”
这次简短的对话,像是在两人之间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付骥辰忽然意识到,叶文晋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与世隔绝,他有着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在某些方面与自己有着相似的阅读趣味。
一种奇异的、脆弱的“日常感”开始在冰冷的评估室中滋生。他们不再仅仅是评估者和被评估者,偶尔会像两个普通的读书人一样,聊几句关于书籍、天气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话题。这些看似平淡的交流,却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付骥辰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警惕。他知道,这种平静很可能是暂时的,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叶文晋的转变太过突然,太过微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又是一种新的心理策略,一种更深层次的试探。
然而,内心深处,他又无法否认,自己对这种“日常感”并不排斥。叶文晋身上那种矛盾的特质——残忍与脆弱并存,冷漠与敏锐交织——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让他想要探究,想要理解。
在一次评估中,付骥辰注意到叶文晋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己经黄透,在秋风中簌簌作响,不时有叶子飘落。
“你在看什么?”付骥辰忍不住问。
叶文晋回过神,眼神有些恍惚:“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关于树?”付骥辰想起叶文晋之前提到过小时候喜欢爬树躲起来。
叶文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有一棵这样的梧桐树,比这棵还要大。夏天的时候,树荫能遮住半个院子。”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你经常在树上待着?”
“嗯,”叶文晋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透过层层铁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里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地方。”
付骥辰没有再追问。他能感觉到,叶文晋正在向他敞开一丝缝隙,露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个瞬间,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冷酷残忍的罪犯,而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挣扎、渴望安全的孤独灵魂。
评估结束时,叶文晋忽然说:“小心点,付骥辰。”
付骥辰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
叶文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警告,也有担忧:“我知道你还在查。但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这次,付骥辰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叶文晋一眼:“我会的。”
走出评估室,付骥辰的心情有些沉重。叶文晋的再次警告,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叶文晋的担忧并非伪装,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真切的关心。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困惑,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就在付骥辰感到调查陷入瓶颈,迟迟没有突破性进展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是他之前联系过的一位在档案室工作的朋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紧张:“骥辰,有发现!”
“什么发现?”付骥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让我查的叶文晋的早期档案,我找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朋友的声音压得很低,“叶文晋的档案里,关于他青少年时期的记录有很多缺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但我在一份旧的户籍档案里,发现了一个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沈砚青。”
“沈砚青?”付骥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有些陌生。
“对,档案里显示,沈砚青是叶文晋的监护人,也是他的老师。”朋友继续说道,“这个人很不简单,据说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学者,但在十五年前就意外身亡了。”
“意外身亡?”付骥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什么意外?”
“档案里写的是车祸,但记录很模糊,很多细节都语焉不详。”朋友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最奇怪的是,我查了一下当年的新闻报道,根本没有关于这场车祸的任何记录,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付骥辰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个与叶文晋关系密切的学者,在十五年前离奇死亡,档案记录模糊,甚至没有新闻报道。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沈砚青是研究什么的?”付骥辰问道。
“好像是……符号学和古代文明。”朋友回忆道,“我在一份旧的学术期刊上看到过他的名字,发表过几篇关于古代符号研究的论文,很有深度。”
符号学!付骥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刻在匕首上的神秘符号。难道沈砚青的研究,与这个符号有关?难道他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与他的研究成果有关?
“骥辰?你还在听吗?”朋友的声音将付骥辰拉回现实。
“在,”付骥辰定了定神,“你能把沈砚青的资料,还有你找到的所有相关档案,都发给我吗?”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朋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有种感觉,这个人不简单,他的死可能牵扯到很多秘密。而且,我刚才查资料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的操作记录,我怀疑……我己经被盯上了。”
付骥辰的心沉了一下:“你立刻停止调查,保护好自己。资料……想办法加密发给我,之后我们暂时不要联系。”
“好,我知道了。”朋友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付骥辰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沈砚青的出现,像一把钥匙,似乎要打开一个尘封己久的秘密。一个研究符号学的学者,一个刻有神秘符号的匕首,一场离奇的车祸,一份被刻意抹去的档案……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阴谋核心。这个阴谋不仅与叶文晋的案件有关,可能还牵扯到更深层次的秘密,甚至可能与某个组织严密的势力有关。
无数的疑问在付骥辰的脑海里盘旋,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知道,沈砚青的出现,意味着他的调查己经触及了核心,也意味着他将面临更加巨大的危险。
付骥辰打开电脑,加密接收了朋友发来的资料。当看到沈砚青的照片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照片上的男人温文尔雅,眼神深邃,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郁。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沈砚青的眉宇间,竟然与叶文晋有着几分隐约的相似。
付骥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他需要仔细研究这些资料,找出更多的线索。
那个刻在匕首上的神秘符号,那个名叫沈砚青的“己死”学者,像两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付骥辰的心头。他隐隐感觉到,解开这两个谜团的钥匙,很可能就掌握在叶文晋的手中。
下一次评估,他必须想办法从叶文晋口中套出关于沈砚青的信息。但他也知道,这绝非易事。叶文晋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想要让他开口,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甚至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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