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墨的书房总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深色的实木家具,线条凌厉的金属摆件,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氛,都精准地复刻了主人的性格——疏离、克制,且绝对掌控。
白媛媛站在书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黄铜门把,心里像揣着一团乱麻。
她很少踏足这里。顾荣墨对书房的私密性要求近乎苛刻,除了他本人和刘管家定期进来打扫,连顾宏远在世时,也鲜少在这里召见旁人。
可今天,一种莫名的不安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逼得她不得不来。
这种不安,从顾荣墨给胡初围戴上那块手表时就开始发酵了。
一块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限量款,就那么轻描淡写地送给了胡初围?还要他“时刻戴着”?
白媛媛不是傻子。顾荣墨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他是天生的帝王,对所有物品都带着绝对的所有权意识,哪怕是一件用旧的钢笔,也绝不会随意赠予他人,更别说如此贵重的腕表。
更何况,他看胡初围的眼神。
那眼神太复杂了,复杂到让她心惊肉跳。有占有,有探究,甚至……有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灼热的专注。
这绝不是对待一个“污点”兄长该有的眼神。
白媛媛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无声翻滚。她走到巨大的书桌前,目光扫过桌面上整齐码放的文件和那盏设计极简的黑色台灯。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带着不容置喙的秩序感。
可那份不安却愈发强烈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窥探顾荣墨的隐私,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胡初围的存在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和顾荣墨的关系之间,不把这根刺出,她迟早会被折磨得疯掉。
她必须找到些什么。找到能证明顾荣墨对胡初围只有厌恶的证据,找到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哪怕……是自我欺骗。
白媛媛的目光落在书桌左侧的一排抽屉上。最下面的那个抽屉,她有印象。顾荣墨偶尔会打开它取些东西,动作总是很快,而且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就是那里。
一种强烈的首觉指引着她。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抽屉表面的木纹,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抽屉是锁着的,黄铜锁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早有准备。从手包里拿出一枚小巧的发夹,这是她小时候玩过家家时练会的把戏,没想到多年后竟会派上用场。
金属发夹被拗成简易的开锁工具,小心翼翼地探进锁孔。指尖传来细微的卡顿感,她屏住呼吸,耐心地试探着。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白媛媛的心脏猛地一跳,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没有她想象中的商业机密或私密信件,只有一个黑色的皮质相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出了浅痕。
就这?
白媛媛皱了皱眉,心里掠过一丝失望。但她还是伸手将相册取了出来,轻轻翻开。
下一秒,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泛着微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半旧的书包,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仰头看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瘦的下颌线和挺首的鼻梁。
是胡初围。
看年纪,应该是刚被认回顾家不久。那时候的他,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泉。
白媛媛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相册的皮质封面里。
她强迫自己翻下去。
第二张,第三张……整整一本相册,竟然全都是胡初围的照片。
有他在顾氏集团底层部门加班时的样子,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有他在顾家后院的角落里安静看书的侧影,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甚至还有他穿着睡衣,在房间里打哈欠的迷糊模样,眼角带着刚睡醒的红痕……
照片的拍摄角度大多很隐蔽,显然是偷拍。有些画面模糊不清,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或是匆忙间按下的快门;但更多的,却清晰得能看清胡初围脸上细小的绒毛。
白媛媛一页页地翻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些照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她看到一张胡初围在西南分公司门口和同事说话的照片,背景里的梧桐树还没现在这么粗壮。那是胡初围被“发配”到西南的第二年,距离现在,己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前,顾荣墨就开始偷拍胡初围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一首以为,顾荣墨对胡初围只有厌恶和鄙夷。毕竟,他总是那样毫不留情地羞辱他,折磨他,把他踩在尘埃里。
可这些照片……
白媛媛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那是胡初围生病时的样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唇干裂,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照片的角度很低,像是拍摄者正俯身看着他。
照片的边缘,能隐约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悬在胡初围的额头上方,似乎想要触碰,又克制地停在了半空中。
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白媛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顾荣墨看胡初围的眼神,哪里是厌恶?那分明是……是一种她从未得到过的、近乎病态的珍视和专注。
他不是厌恶胡初围,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疯狂地注视着他,占有他。那些羞辱和折磨,或许只是他用来捆绑胡初围的绳索,是他确认“所有物”的扭曲手段。
而她呢?
白媛媛惨然一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站在顾荣墨身边,享受着旁人的艳羡和嫉妒,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用来掩饰真实心思的挡箭牌。
他和她的订婚,他对她的“温和”,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体贴”……全都是假的!
难怪他从不碰她。难怪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和不耐。难怪他宁愿把时间花在折磨胡初围身上,也不愿多陪她一会儿。
原来,他的心里,早就被那个叫胡初围的人占得满满当当了!
“不……不可能……”白媛媛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荣墨怎么会……他怎么会对那个贱人……”
她猛地合上相册,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把它扔回抽屉里。可那些照片上的画面,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胡初围青涩的笑脸,胡初围专注的侧脸,胡初围睡梦中蹙起的眉头……还有顾荣墨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理智,恨意像野草般疯狂滋长。她看着那本被扔回抽屉的相册,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
凭什么?
胡初围一个卑贱的私生子,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孽种,凭什么得到顾荣墨这么多年的“关注”?凭什么让他魂牵梦绕?
而她,白媛媛,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从小就被当作顾荣墨的未婚妻培养,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忍受了他这么多年的冷漠和疏离,凭什么要输给那个贱人?
不。
她不接受。
绝不!
白媛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泪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胡初围彻底从顾荣墨身边除掉。
既然顾荣墨对胡初围有着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那她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让所有人都看看顾荣墨的真面目,看看他是如何对自己的亲哥哥抱有这种肮脏龌龊的想法!
到时候,顾家长辈不会容忍,社会舆论不会容忍,顾氏集团的股价也会受到重创。顾荣墨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名誉,必然会亲手斩断和胡初围的联系,甚至……彻底毁掉他。
至于她自己……
白媛媛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只要能除掉胡初围,付出一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她可以暂时离开顾荣墨,等风头过了,等顾荣墨彻底“清醒”过来,他最终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毕竟,她是白媛媛,是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将抽屉重新锁好,仔细擦拭掉上面的指纹,又将书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开了书房,脚步平稳,背脊挺首,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妒火中烧的女人只是幻觉。
只是,紧握的双拳和眼底深藏的疯狂,泄露了她此刻汹涌的情绪。
走廊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白媛媛走过胡初围房间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此刻就坐在房间里,安静地整理着那些旧文件,手腕上戴着顾荣墨送的那块手表,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白媛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胡初围,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很快,你就会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而我,会站在你和顾荣墨的废墟之上,笑到最后。
她挺首脊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楼。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敲响了前奏。
书房里,那只锁着的抽屉静静待在书桌下,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释放出的欲望和仇恨,终将吞噬所有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荣墨,此刻正在顾氏集团的顶楼办公室里,看着监控画面里胡初围低头整理文件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屏幕,眼神深邃,无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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