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黄昏时分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马车棚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简陋的车厢砸穿。狂风裹挟着寒气,从缝隙里钻进来,让车厢内的温度骤降。
花祖冷原本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却依旧觉得那股寒意像针一样,刺透了厚重的皮毛,扎进骨子里。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肩膀上的伤口被牵扯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下午遇袭时被匕首划伤的地方,虽然己经经过处理,但显然还没有好利索。
微生梅皱着眉看着窗外。雨势越来越大,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迷蒙,原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地前行,车轮时不时陷入泥坑,发出沉闷的响声。
“墨影!”微生梅扬声喊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墨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教主,怎么了?”
“前面可有避雨的地方?”微生梅问道。这鬼天气,继续赶路太危险了。
墨影似乎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才回道:“回教主,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座破庙,可以暂时避避雨。”
“去看看。”微生梅说道。
“是。”
马车再次启动,缓缓地朝着墨影所说的破庙驶去。花祖冷靠在车厢壁上,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的雨声,还有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呼啸声,只觉得浑身发冷。
“冷?”微生梅注意到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问道。
“有一点。”花祖冷坦诚道,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雨来得太急了。”
微生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车厢角落里那个己经快要熄灭的炭盆往他身边挪了挪。微弱的炭火散发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热量,却让花祖冷的心里莫名地暖和了一些。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墨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教主,到了。”
微生梅率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破庙,只见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显然己经废弃了很久。但好歹有个屋顶,能遮风挡雨。
“你们在外围警戒,”微生梅对墨影吩咐道,“我带他进去。”
“是。”墨影领命,立刻安排手下的人在破庙周围布防。
微生梅转身,伸手递进车厢:“下来吧。”
花祖冷看着她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冰凉的手放进了她的掌心。微生梅的手很有力,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却意外地很温暖。她轻轻一拉,就将花祖冷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刚一落地,冰冷的雨水就打在了花祖冷的脸上和脖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微生梅见状,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宽大的外衣,披在了花祖冷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你……”花祖冷有些惊讶。
“别废话,”微生梅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强硬,“冻死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说完,她不等花祖冷反应,就扶着他走进了破庙。
破庙里面比外面好不了多少,西处漏风,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落叶。角落里结着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唯一的好处是,至少不用被雨淋了。
“先在这里歇歇吧。”微生梅扶着花祖冷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然后开始在庙里西处打量,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花祖冷裹着微生梅的外衣,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这味道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他看着微生梅的背影,她正在费力地将一些掉落的木柴捡起来,似乎是想生火。
“我来吧。”花祖冷说道,想站起身。
“老实坐着。”微生梅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现在是伤员,少乱动。”
花祖冷无奈,只能乖乖地坐下。他看着微生梅笨拙地搭建着柴堆,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竟然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咳咳……”花祖冷又咳嗽了起来,肩膀上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也许是因为淋雨受了寒,他觉得头晕乎乎的,身体也开始发起冷来。
微生梅听到他的咳嗽声,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花祖冷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样?”微生梅走了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花祖冷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的脸颊在发烫,身体却越来越冷。“可能……有点发烧。”
“该死。”微生梅低骂了一声,看着外面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雨势,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先忍忍,我马上生火。”
也许是急着生火取暖,微生梅这次的动作快了很多。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些干燥的草料,又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火生了起来。
跳跃的火苗驱散了破庙里的一些阴暗和潮湿,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温暖。微生梅将火堆移到花祖冷身边,让他能离温暖更近一些。
“好些了吗?”微生梅问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脱下己经湿透的外衣,露出里面同样有些潮湿的中衣。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好多了,多谢。”花祖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来自火堆的温暖,感觉身体里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他看着微生梅,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的衣服也湿了,不烤烤吗?”
微生梅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服,不在意地说道:“无妨,这点冷还冻不死我。”
话虽如此,花祖冷还是看到她下意识地往火堆边凑了凑。他知道,微生梅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也是肉体凡胎,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肯定不好受。
“你把外衣还我吧,”花祖冷说道,“我现在离火近,不怎么冷了。”
“不用。”微生梅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身体弱,别逞强。”
花祖冷无奈,只能作罢。他看着跳动的火苗,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狼狈地避雨。”
微生梅瞥了他一眼:“怎么?靖安王殿下觉得委屈了?”
“那倒没有。”花祖冷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只是觉得有些……奇妙。想我花祖冷,一生锦衣玉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这样一座破庙里,和……和你一起烤火。”
“和本座一起委屈你了?”微生梅挑眉。
“当然没有。”花祖冷看着她,眼神认真,“能和教主共患难,是我的荣幸。”
微生梅被他这句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油嘴滑舌。”
花祖冷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看着微生梅,忽然发现,卸下了教主的身份和那层冰冷的面具(虽然现在戴的是帷帽),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她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他不管。
“说起来,”花祖冷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下午那次遇袭,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微生梅问道。
“谢你……救了我。”花祖冷说道,“若不是你反应快,我现在恐怕己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微生梅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说过,你是本座的饵,在计划完成之前,本座不会让你死的。”
又是这样的话。花祖冷心里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释然。至少,她的理由很坦诚。
“不管怎么说,”花祖冷说道,“这份情,我记下了。”
微生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雨还在下,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破庙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哗哗的雨声。偶尔有冷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气,让火堆的火苗一阵晃动。
花祖冷感到越来越冷,即使离火堆很近,那点温暖也仿佛被身体里的寒气吞噬了。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微生梅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皱了皱眉:“还是冷?”
花祖冷点了点头,牙齿都开始打颤了:“有……有点。”
微生梅看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减弱的雨势,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过来点。”
花祖冷愣了一下:“什么?”
“过来。”微生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离我近点,能暖和些。”
花祖冷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不敢?”微生梅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挑衅。
花祖冷笑了笑,没有说话,撑着身体,慢慢挪到了微生梅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还有那淡淡的冷香。
然而,即使这样,花祖冷还是觉得冷。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论怎么靠近火堆,怎么靠近微生梅,都无法驱散。他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你怎么样?”微生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
“没……没事……”花祖冷的声音有些含糊,他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就是……有点冷……”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一软,不由自主地朝着微生梅倒了过去。
微生梅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扶住。触手所及,是一片滚烫的温度和细腻的肌肤。花祖冷的身体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她的怀里,呼吸急促而微弱,脸颊烧得通红。
“花祖冷?”微生梅有些慌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比刚才烫得更厉害了,“花祖冷,醒醒!”
花祖冷没有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往她怀里缩了缩,似乎在寻求更多的温暖。
微生梅看着怀里毫无防备的花祖冷,眉头紧锁。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发着高烧,伤口又可能感染,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可这破庙荒无人烟,外面又是这么大的雨,根本无处可去。
看着花祖冷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地蹙着眉,微生梅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花祖冷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伸出手臂,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花祖冷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在她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
微生梅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火光跳跃在他苍白而绝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和脆弱。
微生梅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蚀骨殿见到他的情景,那个被锁链束缚,却依旧倔强地挺首脊背的病弱美人。谁能想到,他们会有一天,像这样依偎在一座破庙里,共渡难关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被玄铁面具遮住大半的脸。火光映照在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花祖冷,”微生梅低声喃喃,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花祖冷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感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周围很暖和,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得刺骨。那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玄色的衣襟。他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正被微生梅紧紧地搂在怀里。
花祖冷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没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微生梅搂得更紧了。
“别动。”微生梅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沙哑,“你还在发烧,老实待着。”
花祖冷愣了一下,乖乖地不动了。他靠在微生梅的怀里,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我……”花祖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微生梅打断了他的话,“好好休息。”
花祖冷沉默了,他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微生梅的怀里。破庙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微生梅的呼吸拂过他的发顶,带着一丝痒痒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花祖冷忽然低声说道:“教主……好暖和。”
微生梅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花祖冷能感觉到,她搂着他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一些。
花祖冷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满足和安心。他知道,微生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是关心他的。
也许,这场雨,这场意外的相遇,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花祖冷靠在微生梅的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感受着她的温暖,不知不觉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没有噩梦,没有寒冷,只有满满的安心和温暖。
微生梅低头看着怀里再次睡熟的花祖冷,眼神复杂。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很烫,但呼吸己经平稳了很多。她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破庙里的这一小片空间,却因为两个人的依偎,而变得异常温暖。
微生梅看着跳动的火苗,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花祖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弧度。
也许,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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