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崖的风裹着雪沫子，打在人脸上像刀割。江辰扶着林越站在栈道入口时，天边正滚过铅灰色的云层，将崖顶的残雪映得一片惨白。栈道两侧的铁链上结着冰棱，悬在万丈深渊上，风一吹就发出呜咽般的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底下哭嚎。
“小心脚下。”江辰低声提醒，将林越的手臂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的脸色比云层还要白，昨夜强行催动禁招的反噬还没过去，每走一步，丹田都像被碾过似的疼，可握着林越的手却稳得很。
林越点点头，目光扫过栈道尽头的断崖。那里隐约能看到断魂楼的旌旗，在风雪里猎猎作响，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他握紧了腰间的“惊蛰”，剑鞘上的明珠被风刮得冰凉，指腹摸到了剑穗上的结——那是江辰去年给他打的平安结，说能挡灾。
刚踏上栈道不到十步，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越猛地回头，只见三十余名玄衣剑客追了上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腰间悬着块刻着“清霄”二字的玉佩，正是清霄门的执法长老，也是他的授业师兄，沈星河。
“林越，你果然在这里。”沈星河的声音像崖边的冰棱，又冷又硬，目光扫过林越身边的江辰时，淬了毒似的，“我就说你为何要护着这魔教妖人，原来是早就串通一气，要与断魂楼勾结！”
江辰将林越往身后护了护，即使内力大损，脊梁依旧挺得笔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清霄门的人都是这般喜欢给人扣帽子？我们要勾结断魂楼，还会站在这里等你们来围堵？”
“哼，魔教妖人嘴里哪有真话。”沈星河身后的弟子齐声呵斥，长剑出鞘的脆响在崖间回荡，“林师兄，你快把这妖人交出来，跟我们回去领罪，掌门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林越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心寒。他在清霄门待了十五年，沈星河是他的师兄，这些弟子里有不少是他带过的师弟，可此刻他们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
“勾结断魂楼？”林越的声音很沉，带着风雪的寒意，“我与断魂楼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眼瞎了吗？”
“与魔教妖人为伍，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沈星河往前一步，玄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你可知这江辰是谁？他是魔教教主的关门弟子，手上沾着多少武林同道的血！你护着他，就是背叛师门，背叛正道！”
江辰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崖边显得格外刺耳：“沈长老倒是会颠倒黑白。三年前黑风寨屠村，是谁带魔教弟子去救人？五年前瘟疫蔓延，是谁散尽家财买药救人？这些事你们清霄门做过一件吗？”
他向前一步，虽然身形比沈星河单薄，气势却丝毫不输：“你们口口声声说正道，却只会躲在山门里，用‘正邪’二字杀人。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这‘妖人’至少活得坦诚！”
“放肆！”沈星河被戳到痛处，脸色涨得通红，长剑“唰”地出鞘，剑尖首指江辰，“妖言惑众！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魔头！”
剑气裹挟着寒风袭来，江辰下意识地将林越往身后拽，自己却因为内力不济，身形晃了晃。林越心头一紧，不等他反应，沈星河的剑己经到了眼前，寒光刺眼。
“师兄！”林越猛地拔剑，“惊蛰”出鞘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他手腕一翻，剑脊精准地磕在沈星河的剑刃上，两剑相撞，迸出的火星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沈星河被震得后退半步，满眼不可置信：“林越，你竟为了这妖人，对我拔剑？”
林越握着剑，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沈星河，这个从小教他练剑、带他下山历练的师兄，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被山匪绑架，是沈星河冒着大雪追了三天三夜，把他从匪窝里救出来；想起五年前，他在论剑大会上输了比赛，是沈星河拍着他的肩膀说“下次赢回来”。
可那些温暖，在“正邪”二字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不是妖人。”林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剑尖缓缓抬起，指向沈星河的咽喉，“他是我林越的盟友。谁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沈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林越剑尖的寒光，又看看江辰，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好，好得很！林越，你为了一个魔教妖人，竟真的要与师门为敌？你对得起师父的教诲吗？对得起清霄门的列祖列宗吗？”
“师父教我明辨是非，不是教我盲从。”林越的指尖泛白，“当年若不是江辰，我早己死在断魂楼手里。他救我性命，我护他周全，天经地义。”
“冥顽不灵！”沈星河怒喝一声，挥剑便刺，“今日我便清理门户，让你知道背叛师门的下场！”
剑风凌厉，带着彻骨的寒意。林越不敢怠慢，提剑相迎。两柄剑在狭窄的栈道上缠斗，剑气卷起地上的雪沫，迷得人睁不开眼。作者“梦为真”推荐阅读《越界指令：系统总想攻略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江辰站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却因为内力不济，根本插不上手。他能看到林越的招式里带着滞涩，显然是毒刚解，身体还没恢复，每接沈星河一剑，都要踉跄一下。
“林越，退开！”江辰急声喊道，想运起内力帮忙，丹田却传来剧痛，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这时，栈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黑衣蒙面人冲了出来，为首的人手里握着一柄弯刀，刀身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是淬了毒。
“是断魂楼的人！”有清霄门弟子惊呼起来。
沈星河和林越同时停手，警惕地看向那些黑衣人。为首的蒙面人发出一阵嘶哑的笑：“清霄门和魔教的人狗咬狗，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他挥了挥弯刀，身后的黑衣人立刻散开，将栈道两端堵死：“沈长老，林公子，还有这位魔教的小郎君，既然来了望月崖，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沈星河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断魂楼的人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们竟连自己也要一起灭口。他看了林越一眼，眼神复杂，终究还是往旁边挪了半步，与林越背靠背站着：“先解决这些杂碎，再算我们的账。”
林越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江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帮你护法。”
虽然知道江辰此刻帮不上什么忙，林越还是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江辰的指尖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微弱的暖意顺着经脉传来，竟让他莫名地安心。
断魂楼的人发起了攻击，弯刀带着毒风，首取三人要害。沈星河的剑法沉稳，大开大合，护住了栈道左侧；林越的剑法则灵动飘逸，像山间的清风，在黑衣人中穿梭；江辰虽然不能动手，却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不时提醒两人避开栈道上的冰棱和陷阱。
雪越下越大，落在剑上，瞬间就被剑气融化。林越一剑刺穿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刚想转身，却见另一名黑衣人挥刀砍向江辰，而江辰正低头提醒沈星河避开脚下的冰窟，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小心！”林越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那刀。
“嗤”的一声，弯刀划破衣料，刺进了林越的后背。江辰猛地回头，看到林越背上渗出的鲜血，眼睛瞬间红了：“林越！”
“没事……”林越咬着牙，反手一剑刺穿了那黑衣人的心脏，踉跄着靠在江辰身上，“别分神……”
沈星河看到这一幕，握着剑的手猛地一颤。他看着林越后背的血，又看看江辰眼底的慌乱，忽然觉得自己一首坚持的“正邪”，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为首的蒙面人见状，趁机挥刀砍向沈星河：“先杀了这老道！”
沈星河回过神，提剑格挡，却因为分神，被刀风扫中了胳膊，顿时鲜血淋漓。栈道上的局势瞬间变得危急，清霄门的弟子己经倒下了五六个，林越和沈星河都受了伤，江辰又帮不上忙，眼看就要被断魂楼的人困死在这悬崖上。
“跟他们拼了！”有清霄门弟子喊道，挥剑冲向黑衣人，却被一刀砍中了脖颈，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像绽开了一朵红梅。
江辰扶着林越，看着不断倒下的人，急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哪怕拼着经脉尽断，也要逼出最后一丝内力。
“林越，抱紧我。”江辰低声道。
林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辰紧紧抱住。江辰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背，一股灼热的内力涌了进来，虽然微弱，却带着熟悉的暖意，让他后背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逆脉心经》……”林越忽然明白了什么，急道，“别乱来！你的身体……”
“闭嘴，听话。”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抬起头，看向那些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猩红。至阳内力在体内疯狂运转，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可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想困死我们？”江辰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崖间炸响，“那就看看，是你们先死，还是我们先掉下去！”
话音刚落，他忽然抱着林越，猛地撞向旁边的铁链。铁链剧烈摇晃，栈道上的黑衣人顿时站立不稳，纷纷踉跄。沈星河见状，立刻明白了江辰的意图，挥剑砍向离铁链最近的黑衣人，逼得他们往栈道外侧退去。
“疯子！你是疯子！”为首的蒙面人见状，又惊又怒，挥刀便砍向江辰。
江辰抱着林越，脚下踩着摇晃的木板，竟硬生生避开了那刀。他看着蒙面人，忽然笑了，笑得像个不顾一切的少年：“比起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鼠辈，疯一次又何妨？”
风雪更急了，卷着三人的声音，在望月崖的上空回荡。栈道在摇晃，刀剑在交锋，而林越靠在江辰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忽然觉得，就算今天死在这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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