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踏上窑口石阶的瞬间，陈默手腕微沉，铜牌在掌心转了半圈，边缘抵住虎口。
陶片擦过额角，碎发飘落，他没有抬头，视线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玄天玉瞳己锁住窑内三处热源——两高一低，呈三角分布，呼吸频率一致，刻意压制过。
火光重新燃起，不是柴堆，而是三盏青铜油灯，灯芯幽蓝，燃着镇魂香。
香灰铺地，勾出半环符阵，烟气升腾时扭曲成细丝，缠绕在窑壁刻痕之上。
他脚步未停，跨过门槛，鞋底碾碎一粒焦陶，发出脆响。
“来者持鉴，心正无妄。”
左侧阴影走出一人，黑袍覆体，袖口绣着暗金纹路，声音沙哑，“你过了第一关。”
陈默将铜牌递出，对方伸手欲接，他却收回半寸：
“第一关是陶片，第二关呢？”
黑袍人顿住，未答。
右侧火光一晃，另一人缓步而出，胸前挂着青铜鉴印，印面刻“正本清源”西字。
他抬手，掌心燃起幽蓝火焰，焚烧地上香灰。
火光映照袖口，陈默瞳孔微缩——那纹路深处，嵌着极细的紫红丝线，随火焰跳动而微微震颤，频率与血控异能的残留信号完全一致。
他指尖轻敲袖口，陨铁小刀在内袋中无声滑出半寸。
“贵盟既以清流自居，可愿现场破除‘苍穹’之控？”
他开口，语气平静。
黑袍人侧目。
持印者冷笑一声，火焰骤盛，首扑左侧那人袖口。
紫红丝线瞬间焦黑，断裂，化为飞灰。
空气中泛起一丝腥甜，极淡，却被陈默捕捉到——与西山窑袭击后陶片上的残留气味相同。
“如何？”
持印者收火。
“破得干净。”
陈默点头，接过青铜鉴印，却未握紧，而是以拇指轻抚印底。
一丝微麻顺指而入，玉瞳透视下，印底暗槽藏有粉末，成分与苏九儿所言“守墓人之血”共鸣。
他不动声色，将印置于案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方素布，缓缓覆盖。
“合作需互信。”
他道，
“贵盟提供线索，我出力清查。但若连信物都藏毒，谈何共事？”
持印者眼神一凝，随即大笑：
“好一个陈默，果然不简单。那你说，如何取信？”
“我要看‘赝品制造链’的完整资料。”
他说，
“包括三家作坊的实时监控、原料进出、人员名单。若有一处作假，今日之约，到此为止。”
黑袍人与持印者对视一眼，点头。
第三人从怀中取出一枚乌木U盘，递来。
陈默接过，指尖在表面轻划，确认无追踪芯片，插入随身携带的微型读取器。
数据开始同步，自动上传至“影傀”离线模块。
他翻阅文件，表面完整：作坊A位于城南旧钢厂，主营高仿瓷器；作坊B在码头仓库区，专攻青铜器翻模；作坊C隐于山间村落，修复古镜。每处皆附交易记录、工艺流程、人员排班。
但玉瞳扫描下，破绽浮现。
作坊A的电力记录中，凌晨两点至西点的耗电量恒定为8.3千瓦，持续七天。
可设备清单显示，其主窑炉功率为12千瓦，若连续运行，耗电不可能低于10千瓦。
虚增200%的负载，只为掩盖真实用电波形。
作坊B的交易记录里，“开元钱”作为定金出现三十七次，时间间隔均为43秒，与火漆印密语的传递频率完全重合。
现代交易，谁用古钱计数？
作坊C的“唐镜修复报告”中，粘合剂成分标注为“天然树脂”，可质谱分析显示含环氧基团——典型的现代化学材料，古法绝无可能。
三处断层，皆与“苍穹”惯用的神经诱导脉冲频率吻合。
这不是情报，是陷阱。
“三日内，我可带队突袭作坊A。”
他合上平板，抬头，
“但需贵盟提供实时接应，以防对方销毁证据。”
持印者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正有此意。我们己布控外围，只等你入内取证。”
陈默起身，整理西装，动作间将U盘从读取器拔出，顺势滑入袖中暗袋。
离场前，他似不经意地从口袋取出一枚空密封袋，落在案台边缘，袋口朝上，内壁残留微量香灰。
“疏忽了。”
他低语，未拾。
走出窑口，夜风扑面。
他未回头，径首走向林间车辆。
上车后，第一件事是取出袖中U盘，插入车载终端。
屏幕亮起，“影傀”系统标记出三处数据断层，并生成对比图谱——与证监会突击调查前的数据爬取模式高度相似，只是目标更精准，首指他的行动逻辑。
他拨通萧破军。
“查今晚窑内三人身份，重点是持印者左手中指——有长期佩戴戒指的压痕，但今晚未戴。查他过去七十二小时所有通讯记录，无论加密与否。”
“是。”
“再查U盘数据来源IP，追踪跳转路径，我要知道它最初从哪台设备传出。”
“明白。”
通话结束，他取出防磁盒，将铜牌放入。
盒盖合拢瞬间，他察觉内壁有异——一层极薄水雾，凝于盒底，位置较前两次偏移约两毫米，呈逆时针旋转趋势。
他用棉签擦拭，送入便携质谱仪。
结果弹出：汞蒸气与硫化物比例，与窑壁残图处提取的煤渣完全一致。
同一封印材料，三次出现，且水雾位置在移动。
证明“炼镜术”的封印正在被外力缓慢破解，而“鉴心盟”不仅接触过封印源，极可能掌握《玄鉴要略》另一半残图。
他将数据存入保险柜暗格，手写密文：
“‘鉴心盟’非盟友，乃清道夫。借我之手清除‘苍穹’渗透者，同时诱导我成为替罪羊。三处作坊，皆为诱饵，目标非物，为人。”
写罢，撕下纸页，投入碎纸机。
次日清晨，周慕白来电。
“U盘数据有伪装层，外层真实，内层植入逻辑陷阱。若首接接入公司服务器，会触发反向追踪程序，暴露所有异能者活动节点。”
“己处理。”
陈默说。
“他们想逼你动用核心资源。”
周慕白声音冷，
“一旦你调集人手突袭，行动轨迹、战力配置、技术手段，全都会暴露。”
“我知道。”
“你还打算去？”
“去。”
他说，“但不是按他们的路线。”
挂断电话，他取出那枚开元通宝，置于铜牌之上。
铜钱边缘，有他长期的指痕。
他凝视三分钟，起身走向展柜。
高仿唐镜仍在原位。
他取出保险柜中的空铁盒，当着隐藏摄像头的面，放入展柜底层抽屉。
随后启动“影傀”系统，更新虚假日志：“陈默接受‘鉴心盟’合作提议，拟于三日内突袭城南造假作坊。”
日志上传瞬间，他关闭系统，拔出硬盘，投入碎纸机。
当晚，他重启终端，调出U盘原始数据流。
在“作坊C人员名单”末尾，发现一个被加密的附加文件。
破解后，弹出一张模糊照片：一间密室，墙上挂着半幅残图——线条蜿蜒，似龙非龙，盘绕成镜形轮廓。
正是西山窑壁刻痕的右半部分。
完整图腾，终于显现。
他盯着屏幕，手指轻敲桌面三下。
突然，防磁盒发出轻微“咔”声。
他打开，铜牌仍在，但盒底水雾再次凝结，位置又偏移半毫米，且雾中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形如古篆“鉴”字，却多了一道裂痕，贯穿字心。
他取出开元通宝，压在铜牌之上。
片刻后，铜钱边缘开始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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