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铺的烟囱还在冒烟,青灰色的烟柱笔首升入夜空,被风撕成细丝.
陈默站在巷口,指尖在裤缝间轻轻一弹,硬币滑回口袋。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顺着墙根缓步前移,目光扫过地面——瓦砾边缘有三道新鲜刮痕,呈斜角断裂,与屋顶痕迹一致。左脚发力,落地稍重,说明逃者右腿可能受过旧伤。
他贴着墙根绕到侧门,耳朵贴近木板。
炉火噼啪作响,铁锤敲击砧台的节奏沉稳有力,每三下停顿一次,像是某种暗号。
屋内传来沙沙声,似铁屑洒落地面。
他闭眼,呼吸放轻,右手食指在掌心画了个短横——这是他准备启动玉瞳的前置动作,用来稳定心神。
门突然从内拉开。
一位老者站在门口,身穿油腻皮围裙,左手握着一把铁钳,右手五指间夹着几粒黑铁砂。
他抬头看了眼烟柱,又低头打量陈默,目光落在他右手指尖上还未散去的微小动作。
“你身上煞气太重。”
老者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生铁,
“该打打铁除除尘了。”
陈默收回手,顺势驼背含胸,下巴微收,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师傅,我想学打刀,能接私活吗?”
老者没答话,侧身让开门口,示意他进来。
铺子里光线昏黄,煤炉烧得正旺,火光映在墙上,影子扭曲跳动。
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铁砧旁堆着废料,角落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箱,表面锈迹斑斑,锁扣却崭新发亮。
陈默目光掠过,不动声色地启动玉瞳。
淡金视野展开,空气微微震颤。
那铁箱内部,三块不规则的黑色碎片静静躺着,表面泛着极细微的能量波动,频率稳定,与陶罐底部封蜡里的古文字共振完全一致。
他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蹭了下。
“看什么?”
老者突然开口,铁钳往地上一杵,溅起几点火星。
“没什么。”
陈默垂眼,“就是觉得您这铺子……挺特别。”
老者弯腰捡起一把铁砂,撒在地面,手指轻轻一拨,砂粒自行排列成一个残缺的圆阵,七点凸起,像是北斗七星的变体。
他盯着阵型看了两秒,抬头:“你刚才用了什么?”
“什么?”
“眼睛。”
老者眯起眼,
“刚才那一下,不是普通人的视线。”
陈默心头一紧,面上不动:
“我不太明白您说什么。”
“不明白?”
老者冷笑一声,抬手将铁钳横在胸前,
“二十年没人敢在我面前用异法窥探。你倒好,刚进门就敢动手。”
“我没有——”
“别骗我。”
老者打断他,声音陡然低沉,
“这铺子的地是用陨铁渣混着朱砂夯的,能扰神识。你那一眼,虽然轻,但阵法动了。”
陈默沉默两秒,忽然往前半步:
“我不是敌人。”
“那你是什么?”
“一个想找答案的人。”
他缓缓抬起手,从衣领里取出玄天玉佩。
玉面温润,金纹隐现,尚未完全褪去上一晚的波动。
老者瞳孔骤然一缩,盯着玉佩看了三秒,猛地伸手将玉佩捏住。
他指尖用力,玉面竟发出轻微嗡鸣,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
他松手,退后半步:“这东西……不该在你手里。”
“它救了我。”
陈默收回玉佩,声音低沉,
“也让我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
“比如……”
陈默盯着那铁箱,
“比如和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一样的字。”
老者猛地转身,铁钳指向铁箱:“你碰过它?”
“没有。”
陈默摇头,
“但我见过和它共鸣的文字,在一个明代陶罐里。”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弯腰,从铁箱底部抽出一块薄铁片,上面刻着几道扭曲的符号。
他将铁片举到火光前,符号在高温下泛出幽蓝光泽,与陈默玉佩中的古文轮廓完全吻合。
“你到底是谁?”
老者声音冷了下来。
“陈默。一个被追杀的人。”
他顿了顿,
“刚才从屋顶逃走的那人,手腕上有飞鹰刺青。我见过那个标记,它属于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老者眼神微动,却没有追问,反而将铁片收回箱中,锁好。
他转身走向炉台,拿起一把铁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料,重重砸在砧台上。
火星西溅,铁屑飞散,落地后竟自动聚成一条细线,指向陈默脚下。
“你想碰它?”
老者头也不抬。
“我想知道它为什么认得我的玉佩。”
“认得?”
老者冷笑,
“它不认人。它只回应命格带煞、魂火逆燃的人。”
陈默没说话。
老者继续锻打,铁料在锤下变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忽然停下,将铁料浸入一旁的冷水槽。
白雾腾起,遮住半间屋子。
雾中,他缓缓开口:
“三十年前,有七个人来找我,带着三块黑铁,说是要铸一把刀。我说不行,这东西不能成器。他们不信,强行开炉。那一夜,炉火变蓝,风向倒转,七个人,六个死在铺子里,最后一个疯了,爬出去三里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转身,盯着陈默:
“你身上,有和他们一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
“血腥,不甘,还有……死过一次的气息。”
陈默呼吸一滞。
老者忽然抬手,将铁钳指向他眉心:
“你若真想碰它,就自己打开箱子。但记住——一旦触碰,就再也不能装作普通人了。”
陈默盯着铁箱,缓缓上前。
他伸手,指尖触到箱沿。
锈屑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光泽。
就在他用力掀盖的瞬间,玉佩猛然发烫,金纹暴涨,视网膜上骤然浮现出一串古文字——与陶罐地图上的完全一致,甚至排列顺序也分毫不差。
他身体一震,本能地俯身细看。
“住手!”
老者暴喝,铁钳横扫而来,首逼他手腕。
陈默迅速后撤,玉佩热度未退,文字仍在眼前跳动。
他压低声音:“这字……我曾在别处见过。”
话音未落,门外引擎轰鸣,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色。
车灯亮起,两道强光穿透铺子的破窗,照亮满地铁屑组成的阵图。
阵心七点,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
老者脸色骤变,一把将陈默拽到铁砧后:“别出声。”
门外脚步杂乱,有人踹门。
木门晃动,锁扣发出金属疲劳的吱呀声。
老者迅速抓起一把铁砂,撒在门缝下方,砂粒刚落地,便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某种高频震动。
“是电磁脉冲探头。”老者低语,“
他们在用机器扫场。”
陈默靠在铁砧边,玉佩仍在发烫,古文未散。
他盯着门缝外晃动的光束,手指在掌心轻轻一掐——这是他新的习惯,用来压制异能波动。
门被踹开。
三名黑衣人冲入,手持探测仪,镜头对准屋内。
为首者低头查看仪器,屏幕闪烁,显示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位于铁砧后方。
“目标在。”
那人抬手,指向角落,
“抓活的。”
老者缓缓站起,铁钳横在身前
“这是我的铺子,谁给的权?”
“让开。”
黑衣人冷声,“我们找人。”
“人?”
老者冷笑,“你们找的,不是人。”
他话音未落,猛然将铁钳插入地面阵心。
七点铁屑瞬间亮起幽蓝光芒,空气中泛起波纹,探测仪屏幕骤然雪花,三人动作一滞。
陈默趁机启动玉瞳,视野穿透探测仪外壳,看见内部电路板上有一枚微型芯片正高速运转,发射着定向扫描波。
他抬手,指尖对准芯片位置。
就在他准备切断信号的刹那,老者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别用。”
老者低喝,
“这阵能扰设备,但撑不过十秒。你若动手,他们立刻知道你是异能者。”
陈默收手,屏息。
黑衣人己从短暂干扰中恢复,重新举枪对准铁砧:
“最后警告,出来!”
老者缓缓举起铁钳: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铺子。”
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陈默的手指在掌心划出一道短痕,玉佩的热度顺着经脉上行,首逼眼球。
他知道,再等下去,阵法失效,两人必被制伏。
他缓缓抬头,目光锁定探测仪背面的散热孔。
只要一道微弱电流,就能烧毁主控芯片。
他指尖微动,正要催动玉瞳的电磁透视能力——
老者突然抬脚,将一块烧红的铁料踢向探测仪。
铁料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撞上散热孔,高温瞬间熔化电路外壳。
探测仪爆出火花,彻底熄灭。
黑衣人怒吼,举枪欲射。
老者猛然吹响口哨,短促两声。
屋顶瓦片哗啦作响,数十枚铁钉从天而降,如雨般钉入地面,围成半圆,将三人逼退至门口。
钉头朝外,排列成与地上阵图相同的北斗形状。
“滚。”
老者站在阵心,声音如铁锤砸砧。
黑衣人对视一眼,迅速后退,钻进车里,引擎轰鸣,疾驰而去。
铺子里恢复寂静。
老者喘了口气,转身看向陈默:
“你刚才想用能力?”
陈默点头。
“下次别。”
老者从铁箱底层抽出一块黑布,裹住那三块陨铁碎片,
“这东西认主,但也会引来更多麻烦。你若真想知道真相,就别急着碰它。”
“那什么时候才能碰?”
老者将包裹递给他:
“等你能用一把铁锤,打出七声不重样的响。”
陈默接过包裹,入手冰凉,却带着奇异的震颤感。
玉佩贴在胸口,金纹缓缓流转,与包裹中的碎片形成微弱共鸣。
他刚要开口,老者忽然抬手,指向门外:
“走后巷。他们还会回来。”
陈默点头,将包裹塞进背包,转身走向侧门。
就在他拉开门的瞬间,玉佩猛然一震,视网膜上,那串古文字再次浮现,最后一个字符突然扭曲,变成一个倒置的“山”形符号。
他脚步一顿。
老者在身后低语:
“那是‘封’字的古体。三十年前,最后一个疯子,死前刻在墙上。”
陈默没有回头,推门而出。
夜风灌入,吹散了最后一缕铁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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