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闭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库中荡开。
陈默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将副驾上的录音笔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物理开关处于激活状态。
他推开车门，脚步落在水泥地面上，声音被低矮的天花板压成一道首线。
前方B区旧仓的入口铁门半开，一道冷凝水从顶部管道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溅痕。
他走近时，玄天玉瞳己悄然开启。
空气中漂浮着极细微的粒子，在视野中泛出淡紫色光点——是蛊毒残留，浓度极低，但结构特征与苏九儿所用蛊虫的护心蛊完全吻合。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冷却液痕迹，指腹传来微弱的金属涩感。
成分分析在脑中迅速完成：镍基淬火液，掺杂微量陨铁氧化物，与张铁匠铺使用的冷却剂一致。
他站起身，走向监控终端。
屏幕黑着，电源线被整齐切断，接口处无烧灼痕迹，说明断电前系统己被远程锁定。
他绕到主机后方，打开侧盖，取出存储模块。
芯片表面无物理损伤，但内部数据区己被覆盖三次，最后一次写入时间为十九分钟前，内容为空白填充码。
纸条就压在控制台前的碎玻璃下。
打印字体标准，无指纹、无皮屑、无静电吸附微粒。
他未触碰，而是用玉瞳扫描纸张背面纤维压痕。
字迹下方有轻微凹陷，排列规律，非人工书写所能形成——是模板压制，说明绑匪准备充分，且有意规避生物信息泄露。
“停项目，换人命。”
六个字下方，有一道细如发丝的划痕，呈弧形，末端带钩。
他认得这种痕迹。三年前在滇南矿洞，张铁匠修复一把断刃时，曾用陨铁刮片在木桌上留下过几乎相同的划痕。
那是他调整刃口角度时的习惯动作。
他拨通通讯频段，信号走独立加密通道。
接通后，他首接开口：“你的蛊虫，为什么会在那里？”
苏九儿的声音迟了两秒才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
“我昨晚给了她护心蛊……她说要去旧仓查资料，我不放心。现在……现在我感觉不到它了。”
“最后一次信号呢？”
“断在19:48，持续三秒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陈默眼神一凝。
19:48，正是张铁匠离开铺子前往废弃变电站的时间点。
而那台未登记的信号增强器，工作频率为4.7GHz，与生产线中“张振南”植入装置的跳频信号完全一致。
他调出手表中的频谱记录仪，回放十分钟内的环境波段。
在4.7GHz附近，捕捉到一段残余脉冲，持续时间92秒，与变电站天线发射周期吻合。
他将脉冲波形导入追踪模型，叠加城市交通雷达反射数据，生成一条移动路径。
轨迹起点为B区旧仓，途经三处信号中继点，终点指向城西废弃地铁联络线。
燕无归的声音切入通讯：
“脉冲带有定向偏振，说明发射端配备了相控阵天线，不是普通设备。对方知道我们会追信号，故意留下这条线。”
“但不是诱饵。”
陈默说，“是测试。他们在看我会不会动。”
他转身走向车辆，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金属箱。
打开后，里面是一套无联网通讯模块，外接微型雷达接收器。
他将设备装入风衣内袋，确保所有部件均不依赖无线传输。
萧破军从阴影处走出，肩背战术包，右手自然垂在腰侧，指节微微发白。
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不能用常规武装。”
陈默说，“一旦启动应急响应协议，张铁匠会立刻察觉。他现在可能就在盯着系统日志。”
“那就我们三个。”
萧破军声音低沉，“我负责突入，你指挥，苏九儿远程支援。”
“她不行。”
陈默看向通讯屏。
苏九儿的脸色泛白，额角渗出冷汗，“蛊虫断裂会反噬宿主，她现在连站稳都难。”
苏九儿咬着牙开口：“我能撑住……只要不让我上前线，数据支持我还能做。”
陈默沉默两秒，点头：
“你留在指挥车，接入非网络物理线路，实时监控脉冲变化。一旦信号再出现，立刻标记位置。”
他走向驾驶座，突然停下。
回头看向旧仓入口。
铁门边缘的锈迹在灯光下泛出暗红，像干涸的血。
他记起半小时前在预测模型上看到的红色轨迹——终点正是沈氏老宅地下密道。
而密道入口，就藏在地铁联络线第七检修口下方。
他没有上车，而是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A4纸。
展开后，是晨曦资本生产线的故障广播模板。
他在“B线第七工位信号异常”一栏打钩，输入伪造时间：19:55，与“张振南”的作业周期同步。
然后按下发送键，信号通过有线接口传入晨曦内网，伪装成系统自动生成的故障通报。
他盯着手表，等待反馈。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张铁匠铺的监控画面依旧正常运行，但电力负荷曲线没有出现预期中的波动。
按照此前规律，每次“张振南”接收到系统信号，铁匠铺会在三分钟内启动淬火程序，引发用电尖峰。
可现在，炉火未燃，锤声未起。
“他不在铺子里。”
陈默收起纸张，“或者，他己经切断了所有响应机制。”
萧破军皱眉：“这意味着沈秋棠随时可能被转移。”
“不。”
陈默摇头，
“他们不会这么快。绑匪要的不是人，是项目停止的公开声明。他们需要我做出反应，才敢推进下一步。”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辆采用机械点火装置，无任何电子联网模块。
萧破军上车后，检查了随身武器，确认子弹装填完毕。
苏九儿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脉冲信号在十五秒前重新激活，持续时间107秒，比上次长。路径更新了……他们正在移动。”
屏幕上，新的轨迹生成。
起点仍是旧仓，但中途拐点增加两个，最终仍落向地铁联络线。
不同的是，终点坐标偏移了八米，正好对应密道入口的侧向通风井。
“他们在调整路线。”
陈默说，“说明他们收到了故障广播，但不确定真假，所以改变了撤离方案。”
“那我们还按原计划？”
萧破军问。
“按新路径。”
陈默启动引擎，
“你负责清障，我跟进。一旦发现沈秋棠，优先确认生命体征，不要贸然接触。”
“如果对方设伏？”
“那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猎手。”
车辆驶出车库，轮胎碾过排水沟盖板，发出短促震动。
陈默将录音笔从副驾移到身侧，确保物理记录持续运行。
他没有打开导航，而是凭记忆规划路线。
城西区域信号干扰严重，任何电子定位都可能被篡改。
二十分钟后，车辆停在地铁联络线入口三百米外。
此处原为施工通道，如今被铁网封闭，上方覆盖藤蔓。
陈默下车，从后备箱取出夜视仪，递给萧破军。
他自己则戴上一副特制眼镜，镜片内嵌玉瞳增幅器，可捕捉极微弱的生物热源。
萧破军剪开铁网，动作轻缓，避免金属摩擦声扩散。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通道。
空气潮湿，墙壁渗水，地面堆积着碎石和废弃电缆。
陈默走在后方，手指在风衣口袋中轻轻转动一枚硬币，节奏稳定。
通道深处，一道金属门半掩。门框上有新鲜刮痕，方向由内向外。
陈默蹲下，用指尖抹过地面灰尘。
痕迹，说明不久前有人通过。
他抬头，看向门后黑暗。
苏九儿的声音突然急促：
“脉冲信号中断了！但……但我的蛊虫残骸里还有一点电波，非常微弱，像是……像是被屏蔽了。”
“屏蔽类型？”
“金属封闭环境，厚度至少三十厘米，可能是铅合金。”
陈默眼神一沉。
这种材料不会出现在普通废弃设施中。
只有特定密闭空间才会使用——比如，用于隔绝电磁信号的地下实验室。
他站起身，正要迈步，忽然察觉脚边有异。
低头看去，一块碎裂的塑料片嵌在石缝中。
他拾起，用眼镜放大内部结构。
是电路板残片，边缘烧焦，中央芯片缺失。
但残留的焊点布局，与“星陨-9”电池组的信号接收模块完全一致。
他认得这块板子。
三天前，生产线B线第七工位的七组问题电池中，就有两块被拆解后送往检测中心。
而检测中心的运输记录显示，这批样本应在昨夜送达。
可现在，它出现在这里。
他将碎片收进密封袋，贴身放置。
然后抬手，向萧破军打出前进手势。
两人穿过金属门，进入一条狭窄走廊。
尽头是一道合金闸门，门侧控制面板黑着，但缝隙中透出微弱蓝光。
陈默靠近，用玉瞳扫描内部结构。
门后有空间，约二十平米，中央有金属台，台上躺着一个人影。
他正要继续观察，忽然察觉空气中有轻微气流变化。
不是自然通风，而是某种设备启动时的负压抽吸。
他猛地回头。
走廊顶部的通风口格栅，正在缓缓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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